乐意为你跨越数个省份,乐意为你当说客挡去亲人的不解与质疑,乐意逗你开心,也乐意哄你。
他对自己的感情看得其实很明白。
对一个男人,念念难忘了五年,这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段明月又不是傻子,他认得清。
但他就是记仇。
五年前把自己当成上分工具,一句话不留,用完就删,现在安定下来了又巴巴地回来找自己?
偏偏自己还傻乎乎地上了套。
至于yangold对自己怎么想,段明月自觉他也是喜欢自己、至少也抱有超出友谊很多的好感。
段明月现在,一是觉得小辅助心思太细,又还披着马甲,自己现在要是表达出过多好感,他那头指不定又要怎么胡思乱想。
二是也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想看看小辅助脱了马甲现身的时候,是怎么一副模样。局促?愧疚?那自己又要怎么反应才好呢,假装生气?
他不是说如果自己不原谅,就会一直跟着自己吗?那样似乎也很不错。
先前沈言金没有否认,段明月便满以为yangold一直在家庭的保护下,好好读完了大学,生活安定了,终于想要追梦了,才会来找自己的。
却分毫不知道,独自一人身处病房,即将面对一场成功率不足四分之一的手术的沈言金,躺在病床上,对着他那句“我乐意”,兀自脸红心跳了许久。?
术后恢復期
第二天的检查很顺利,手术定在次日上午,李医生当主刀医生。
他特地嘱咐护士要早点熄灯,还要增加巡查次数——是的,他一点儿都不信任沈言金了。
昨晚沈言金一个是跟段明月聊了天,心里开心,一个是临近手术,心里紧张没底。喜忧参半,大脑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于是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于是,睡不着的沈言金窝在被子里,瞒天过海,同时谨遵医嘱,没动右手,单用左手打了一夜的手机游戏。
李医生真是被他给气乐了,明明临近手术期,却还窝在病房里通宵打游戏,理由竟然还是因为紧张?
你这叫个屁的紧张。
护士长应下,承诺今天不仅会加多巡查次数,熄灯后直接没收沈言金的电子设备,防止这个人在手术前一天还玩这玩那的。
沈言金在一旁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没说话。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没休息好,还是没有手机确实促进睡眠,沈言金吃完晚饭,头刚挨上枕头就感觉睡意翻涌,早早地便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有hg战队,有父母,还有陆辉老海那圈朋友。
许多人在他的梦里走来走去,记忆被糅杂成一团,令梦境中本就思维迟钝的沈言金大脑变得更加混乱。
梦境的结尾,他见到了一面镜湖。
那面湖水平静无波,夹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间,天穹上一轮弯弯的月牙儿落在水里,美得和画一样,乍一看,和真的没有任何差别。
他被那月亮的美丽迷惑,痴痴地向前走去——
然后,他踩进了湖中,泛起的涟漪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月亮的倒映,他也落进了冰冷的湖里。
奇怪的是,这湖里根本没有水,反而像是一个无底洞,沈言金掉下去后,耳边尽是猎猎破空声,半点
一脚踏空的失重感实在过于真实,令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天似乎已经亮了,屋内种种事物的轮廓逐渐清晰。
微亮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带着清晨独有的朦胧和清透。
沈言金许久没有过这样一个正常的作息,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儿呆,这才走下床,将窗帘拉开,走去洗漱。
彷徨忐忑了许久的事情就近在眼前,近在几个小时以后了。
沈言金本来以为自己会更紧张一点的,没想到此刻他的心里竟然分外平静坦然。
或许是因为人事也尽了,什么挣扎都没用了,只能听天命了,人也就躺平了吧。
手术前一小时,沈言金穿着手术服,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李医生站在旁边,问道:“你确定不要给你的家属或者朋友打个电话?现在还来得及。”
一个人跑来做手术,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儿凄凉。
沈言金坚定地摇摇头:“不用。”
告诉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必要。
他自己的选择,他一个人处理就够了。
李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手术室内,手术灯晃目却不刺眼的光覆盖了视野,沈言金躺在手术床上,听到李医生说“不要紧张”。
麻醉剂的效果逐渐发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又做了一个梦。
是早上那个梦的延续。
他落入湖里以后,掉啊,掉啊,终于掉到了底。
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