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一早就起了疑心,方会不动声色地派贵忠去大慈恩寺探查。
“椎云、横平,进屋,我有事要你们去办。”
雪崩之后,龙Yin山的天愈发Yin沉了。
此处山腰有一座破旧的道观,名唤青岩。宝山年方十二,是青岩观观主清邈道人的首席大徒弟,也是这道观了唯一的弟子。
不过……
今日过后,他们青岩观说不定很快便要有新的弟子了。
小道童拿着蒲扇煎药,目光不时瞟向大殿,瞥见清邈道人的身影,宝山挥了挥手里的蒲扇,细声道:“师尊!”
清邈道人摇着手里豁开三道裂缝的蒲扇,慢悠悠地踱向宝山,道:“想问甚?”
宝山对着药炉扇了一把火,憨笑道:“师尊今儿救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宝山的师妹?”
宝山七岁那年便被清邈道人捡来青岩观了,最是清楚这位喜怒不定的师尊是何性子,天生一副石头做的心肠,冷血无情、见死不救才是他会做的事儿。
似今日这般,将人救回道观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宝山隻寻到一个原因,那便是里头那姑娘同他一样,筋骨清奇又天资超凡,这才被师尊带回观里。
清邈道人两道白花花的眉垂在脸侧,他哼了声,道:“这是想做师兄想疯了?成,改日师尊给你找两个师兄回来!”
宝山皱起脸,“弟子是青岩观的开山大弟子,这可是师尊说的!怎可说改就改?”
清邈道人仰天一笑,笑了片刻又冷下脸,道:“好好煎你的药,煎好了记得给那姑娘喂药。”说着便大步离去。
宝山望着清邈道人离去的背影,知晓他这师尊定然又去找酒吃了,皱了皱鼻子,咕哝道:“想做师兄为何如此难?”
边叹气边煎药,待得药好了,便往大殿去。
说是大殿,实则不过同一间堂屋一般大小,几尊三清天尊的神像便将这屋子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宝山心心念念的“师妹”这会就躺在神像底下一张用来放香炉鼎的长几上。
宝山细看了几眼她额头上的伤,见伤口已经敷了清邈道人熬製的膏药,舒了口气:“师尊就是隻铁公鸡,等闲不让旁人用他的药,师妹运气不错。”
说着就给容舒喂了汤药,喂完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话,也没注意到眼前的姑娘眼睫颤了几下。
容舒头疼欲裂,很想继续睡下去,可耳边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跟蜜蜂似地“嗡嗡”个没完,隻好艰难地撑开眼缝,朝那声音望去。
睁眼的瞬间,登时想起了昏迷前的场景。
惊慌失措的马儿,翻滚的香炉,被雪chao衝翻的马车,以及盈月、盈雀那声充满惊惧的“姑娘”。
“我这是在……哪里?”她哑着声道。
宝山正在自言自语呢,猛然间听见她说话,吓得站起了身,“哐当”一声带翻了屁股下的木凳。
“这,这里是青岩观。”他手足无措道:“我,我去叫师尊!”
容舒还未及道谢,小道童便匆匆跑开了,不多时便带着一名仙风道骨的道人回来。
容舒强撑着头疼,缓缓坐起,目光落在那道人的脸上时,整个人怔了下。
这老道人她曾经见过。
在扬州吴家砖桥桥底,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正是这位老道人道她面相有异。
清邈道人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是认出自己了,一摇手里的蒲扇,道:“小姑娘这是认出老道了?”
“去岁八月,我与道长在吴家砖桥有过一面之缘。”容舒道:“沈舒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说罢便要下来福礼道谢,却被清邈道人用蒲扇拦下。
“坐着,无需同老道行这虚礼,老道救你本就有私心。”清邈道人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伤了头,虽不严重,但最好还是将养几日。有甚事,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容舒这会太阳xue正突突跳着,脑袋里仿佛有一根铁棒狠狠敲着、绞着,若不是为了打听盈雀、常吉他们的消息,这会她根本撑不住。
“敢问道长,我昏迷了几日?道长救下我时,可有见到旁的人?”
清邈道人道:“你昏迷了两日,你们的马车被山上的雪衝翻,滑落山道。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救你们。只不过那些人将你从马车里救出来后,却往马车里放了一具尸体,旋即将你所在的马车推下了山崖。”
老道人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道:“那具女尸的脸血rou模糊,根本瞧不清模样。但是,她身上穿的衣裳却与你一模一样。”
容舒缓慢地眨了下眼,思忖了好一会才听明白清邈道人的话。
有人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她假死,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容舒垂下眼睫。
两日前的那场雪崩并不严重,马车被掀翻后在山道滑行了须臾便已停下。唯一的危险便是那狭窄的,一个不慎就会摔下断崖的山道。
那些救她们的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