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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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对着欢庆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她一直都以女儿身扮男子,有着女儿家固有的秉性,却也沾染了不少男人的脾气。更何况他商衍从未将她视作他的东西,也许那些甚么劳什子的侧妃歌姬于他而言不过是家里木柜中的摆饰,但欢庆却绝然不是那样的。
他一时说不出话。
欢庆见他不语,转过头去,站在窗边静默了有一会。
商衍以为她真生气了,想去哄哄她,不料她回头轻声道:「我……我爹,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人?为何,我竟连他也是不记得了?」
商衍一怔,克制着心头的紧张,道:「你想起他了?」
欢庆摇头,皱眉道:「我记不清,约莫只知道他是很厉害的人,是我十分敬仰着爱着的人。」她似是陷入了思索,眼神望着一处,接着说:「好像记得,以前我家里并没有多少人,『娘亲』这个称呼很陌生,却也没有『姨娘』,我爹除了我娘没有再娶别人了么?」
商衍微笑点头道:「嗯,你爹很爱你娘。」他抱住她,「他为了你娘,付出了许多也背负了许多,他是很伟大的人。」他想起那个永远挺直着脊樑骨的老将军,心头有些酸涩,抱着她愈发紧了,「他也是我商衍一生敬重的人。」
欢庆shi了眼眶,光是听他这般说起那个模糊的父亲,她便觉得心头髮酸发痛,仿似有许多喷薄而出的恨与爱要将她绞死。
她抓着胸口,眼泪一滴滴流下来,「我爹他……」
商衍去吻她的眼角,她伸手抓着他背上的衣服,吸着鼻子,只听到头顶传来商衍温和好听的声音道:「我会一直护着你。」他的吻落在她头上,轻轻的,「我一定要比你晚死一天,等我们老了,你去了奈何桥可别走太快了。」
她悲伤的情绪被他抚平不少,问道:「我要在三生石处等你么?」
他轻声一笑,「太远了,在黄泉路上等我才好。」
「我虽说老了,腿脚也不会这样惨慢,不如我去望乡台观望你便是了。」她想了想,又道:「你要是迟迟不来,我就跳进忘川河里,变成厉鬼找你算账。」
他将她手握着放在心口处,笑道:「家有悍妻如此,商某怎敢违逆?」
这言辞彷佛寻常百姓家。
「商衍……」欢庆在心中默念了一声,突然道:「行水是你以前的名字罢?商衍商衍,行中水,我猜对了。」
商衍点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你怎的知晓我喜爱竹子的?记起来了?」
「哦,附庸风雅、傲睨自若的人一般不都喜欢竹子么?显得自己清高而独立于世,是不是?」她一扫Yin霾的心情,笑起来,「我又猜对了。」
商衍伸手拍她额头,笑骂道:「最讨厌文人耍嘴皮子,你却偏爱自己也耍嘴皮子。」
「可不是。」她昂了昂头,「我是州官,你是百姓,就许我放火不许你点灯。」她说着脑海里跳过一些带着语气的句子,彷佛这情景似曾相识。
商衍抱着她,「再过几日,便要出发去灵丘山庄了。可是准备妥当了?」
她敛了笑容,想起那让她陌生却又略微神往的故地,良久才道:「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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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出行灵丘,自然是宫中头等大事。
此次前去为大齐祈福,祈祷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然也要祈祷大齐皇帝福寿安康。于是太后一个人去必然是不够的,自然要带上皇后和淑妃贤妃,也顺带带了好几个看着十分顺眼的命妇臣女。
原本,命妇跟着太后一道是合了规矩,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臣女么……瞧着选秀将近,宫中也是时候添点新人,加上皇帝有几个年幼的亲王弟弟还没有娶妻呢,那也就带上几个罢。
自然,陆芜菁和左蓉是跟上了。
有皇家人在,这些命妇和臣女就显得比较轻了,王爷可以坐一辆五驾车,命妇和臣女却要各自组在一道坐一辆四驾车。要是换作一般情形,这些臣女命妇自然是没有异议,可那五驾车里坐着的可是个疯婆子!
真是不服气!
左蓉掀开帘子,看了眼前边远处那个骑着马跟在车驾边的人,她是认得商七的。眯着眼睛看了有一会,她放下了帘子,轻嘆了口气。
「姐姐为着何事嘆气?」一旁李太尉家的嫡女见了,立时问道:「这如今天气也晴朗,太后娘娘带着姐妹们出来,可是好事呢。」
左蓉听了点头道:「能与太后娘娘随行,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说着看了眼那早已放下的帘子,「太后娘娘这番出行,倒真是带了不少人的。」
自有聪明人接了她的话头道:「可不是,连那信王妃都给带出来了,太后娘娘真是宽大慈和。」
左蓉敛了愁色,淡淡一笑,「信王妃与信王情深意笃,自然是要一起的。」
「情深意笃?」李滢听了轻笑,「信王恐是怕了他那王妃罢,在太后娘娘面前折腾点事儿出来,可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