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窦太监真是压力很大兼归心似箭,因为沂王信中确实没让他告诉兰宜,谁知道兰宜会另外听说,他没忍住就作态发挥了一下,不管过程怎么样吧,娘娘总算主动说要走了,那只要安全地把娘娘护送回去,他就有功无过,可这又耽搁下来——
人都要急焦了,窦太监也不敢动更多的厉害心眼。
这位王妃娘娘的为人行事,他如今是明白了,他惹不起,因为他狠不过。
王爷都没办法,他能怎么样。
“我再想想。”
兰宜也说不出确切的原因,她不是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是不担心沂王,但她就是觉得不应该走。
这么想的时候,她生出点愧疚:她这个人,大概底子里真是无心无情的,沂王从前说她没错,他现在就算没垂危,也有伤病在身,但她几番反覆,最后还是顾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日间思虑多了,这一晚,她终于梦见了沂王。
他瘦了一点,人也不大Jing神,像极为疲倦,不过因此显得比她记忆里柔和许多,嘴角带了笑,手掌宽厚温热,伸过来抚摸她的肚子。
这动作他从前做过不只一次,兰宜总是极为生气,为此吵过闹过。
眼下他想摸倒是可以了。
天气微寒,兰宜觉得他手掌的温度和重量都正好,摸来十分舒适,她便没躲,睁眼看了一眼,脑袋还向他那里歪了歪。
沂王揽住她,低声道:“睡吧。”
眼前黑下去,兰宜神智混沌着,分不清是熄了灯还是自己闭上了眼睛,总之睡了过去。
她后来心里又隐约闪过点思绪:这个梦好像太真了点,连沂王的声音都很清楚,不会是他来向她托梦吧……
活人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兰宜心中猛地一惊,吓醒了。
天色还朦胧,大约是五更天的光景。
兰宜心里惊跳,叫翠翠:“去告诉窦太监,我们还是回去——”
“回去哪里?”
低沉微哑还带着慵懒的男子声音在她枕侧响起,兰宜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啊——!”
“是我。”
男人坐起身来,半强製地扳过她的脸与她相对,另一手撩开青布帐子,微微的天光透进来,兰宜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忽然出现在她床上的男人竟是沂王!
“你昨晚没醒?”沂王声音诧异里带着笑,“本王分明见你睁眼看了,以为你知道本王来了。”
兰宜:“……”
她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醒过!
她整个呆傻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将眼睛都快睁圆了,看着沂王。
翠翠这时候披着衣裳趿拉着绣鞋跑了进来,道:“nainai——”
沂王转头,向外摆了摆手。
翠翠闭了嘴,退了出去。
她是知道沂王过来的,大半夜的,吓得不轻,当时也差点惊叫出来。
兰宜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但她仍觉得不可置信,竟犯傻去摸了摸沂王的脸。
沂王由她摸了一会,才拉下她的手握着,忽然送到唇边用力咬了一口。
兰宜吃痛,蹙眉想躲开。
她成功地将手抽了回去,但沂王随即整个人笼罩了过来,将她抱到腿上坐着。
兰宜这下不便挣扎,隻好双手护着肚子。
她这样子有点难得的傻气,沂王又笑了,将手掌迭到她的肚子上一块放着,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说话:“你还没说,你要回哪里?”
兰宜本能地不肯承认:“没有哪里。”
“哼。”
沂王不满地哼完,也不再说话,顺着她的耳际,一路吻至颊边,嘴唇,脖颈,再往下,至兰宜周身酥软,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不——”
“我知道,别怕。”
……
沂王确实没有真怎么样,只是与她亲热而已,一阵之后,兰宜望着帐子顶发呆。
她想不明白,怎么见面就成了这样。他们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但她得承认,有赖于沂王如此,她对他那一点因分离而带来的陌生感消失了,他一点都没变,仍旧强势得不容她拒绝。
沂王又来摸她的肚子。
他似乎爱不释手。
兰宜终于把七零八落地思绪收拾起来,转而去打量他。
他躺在她旁边,隻穿了中衣,十分家常——就是这家常才显出离奇,他怎么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就从京城下降在了淮安府?
“你怎么会来?”
问出口兰宜就觉得是一句蠢话,果然沂王冷笑道:“本王被人抛弃,当然要来讨个公道了。”
“……”兰宜当没听见,转而低声道,“你来了,京里怎么办?外面传你重病垂危了。”
现在看,这四个字显然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刚才折腾那一阵,足够她清楚沂王身上什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