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迎出来:“nainai,大夫怎么说?”
兰宜摇摇头,忍住了,等晚间关门清闲下来以后,才告诉了她。
翠翠惊得呆住了,向她再三确认以后,才敢相信,激动起来。
“这、这真是——”
她语无lun次了好一会,在屋里连转了两圈,转回兰宜身前时,才说得出整句来,兴衝衝地道:“nainai,快让我看看。”
兰宜笑道:“还看不出什么。”
她回来后仔细检查过了,腰身整体粗了些,但小腹未有明显的变化,毕竟月份尚浅。
翠翠又自责:“nainai这些日子不对,我该想到的。”
她与兰宜日夜都在一块,难以察觉兰宜身形上的些微变化,但兰宜情绪上的不同,她感觉到了,只是真的没往那处去想。
兰宜摇头:“这怎能怪你,我也不知。”
这若是个谜题,她自己都先将正确的谜底排除掉了,又怎么解得开来。
翠翠又问了她好些相关问题之后,自然地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个:“nainai,那我们要回去吗?”
兰宜沉默了。
白日的时候,她已经就此想过好几轮了。
“我不怎么想回去。”
她说出实话。
出来的日子清贫但自由,这自由不是指她可以到处走,她的性子喜静不喜动,且在沂王府时,沂王也没怎么限制过她的行动。
而是一种内心的自在,甚至是逍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凭自己的双手劳作吃饭,辛苦固然有,更多是坦荡,什么夫家,什么子嗣,她都不用再想,她曾被那些困住太久,她一意孤行地决定不要回到那座山下去,现在她依然这样觉得。
翠翠迟疑地道:“但是nainai,你有孕了呀。”
兰宜轻轻点头:“嗯。”
是的,她有孕了,就可以回去一劳永逸了吗?
不。
沂王需要的是子嗣。
谁能肯定她怀的一定是个承继他大业的男孩儿?如果不是呢,再怀?她有这一胎已觉是侥天之幸,哪敢再生奢望?
只要她回去,这些问题都是不会终止的。
但她不回去,就都不是问题了。她可以照她自己的想法活,她就想生个小姑娘,全心全意地把她养大。
“我不回去。”
兰宜又说了一遍,目光坚定起来。
“我自己来养她,”她向翠翠道,“她很乖,我们乘这阵子每天多做一些糕点,多攒点钱。”
翠翠更迟疑了:“nainai,你不能再劳累——”
“她很乖的,”兰宜温柔地抚上小腹,“程大夫说我脉象很稳。”
“我有数,我们从食谱里挑几样工序少的容易的做。”她又道。
“nainai,我不是这个意思。”
翠翠慢吞吞地说完,忽然跺了下脚,转头快步走去角落里,翻起衣箱来。
一时她背着手回来,走到兰宜身边时,方将双手从背后拿出摊开来。
一手两个银锭,在昏黄的烛光下雪白发亮,散发出迷人耀眼的光芒。
兰宜看呆了。
翠翠吞吞吐吐地道:“nainai,我们屋里不是有好几箱银子吗,走的时候,我怕我们出来活不下去,我就、就偷偷从最底下拿了四个,没敢告诉你,怕你叫我还回去……”
她是个丫头,愿意陪着兰宜走,是出于一直以来的情谊,但她可没那么高尚的节Cao,放着满屋的财物,两袖清风地走。
她心里觉得nainai还是地主家的小姐,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得她来帮忙Cao心,别的她也不懂,多点银子傍身总没错。
“nainai,你别怪我啊。”她小心地道。
“我怪你做什么。”
惊讶过后,兰宜失声笑出来。
她觉得这简直是最好的安排,也许连老天都认为她不该回去。
“你收好了,等需要时再拿出来用。”兰宜心满意足地道,她甚至还开了句玩笑,“这就算她爹爹出的抚养之资罢。”
她不忌讳想起沂王了,不知他在京里怎么样了,大约快登大位了罢,他君临天下,她在他的治下做一个普通百姓,也不错。
啪。
屋顶上一声轻响。
兰宜与翠翠皆一怔,又凝神听了听,再无动静,翠翠松了口气:“大约是哪来的野猫罢。”
兰宜点头,看着翠翠将银锭收好,提水来简单洗浴后,上床安歇,香甜地睡了过去,
梦里都是软软的婴儿香气。
起初的百感交集之后, 兰宜的日子如常地过下去,偶尔, 她会想及让孩子跟随她在民间长大, 会不会委屈了她,这念头闪现过,又罢了——
世事难有万全, 很多时候连两全都没有, 正如她弃大屋弃华服弃美食,除了一点必须的随身物件,没带走沂王府的任何财物,并非她不知外面世道艰难,而是因为她只有以此告诉沂王,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