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消息已不需要保密了,沂王定的是里外夹击的策略,三个千户所的兵丁在外突袭,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们也一齐衝出去,对乱匪展开包抄。
百姓们都激动起来,粮食也不领了,纷纷往城门的方向跑,去看热闹。
兰宜忍住了没去。
她太弱了,在府前放放粮食没事,如要去那么混乱的地方,得从王府抽一大批人保护,那王府就空了,府里还有小王爷,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王爷身世的问题,兰宜一直闭口不言,她只能回避,近来乱起,沂王的心思倒也不在这件事上了,都扑去了平乱。城里不那么太平,小王爷不能再出门,则就闷在府里跟随教授读书。
“娘娘。”
兰宜等了快半日时,翠翠来了,她小声道,“门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窦公公叫我来告诉娘娘。”
兰宜抬头:“是谁?”
翠翠声音更小:“是大爷——就是杨文煦。”
兰宜:“……”
怪不得翠翠这副样子,窦太监也不自己来禀报。
兰宜没什么感觉,如常问道:“他怎么可疑了?”
翠翠见她这样,也自然了点:“外面领粮的人都跑了,他却到了王府外面,在府墙周围徘徊,又往里面张望,门房认得他,不知他想干什么,因他没靠得太近,也不好去问他,就先报给了窦公公。”
兰宜想了片刻:“我们出去看看。”
她不打算躲避杨文煦,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他敢来,她就敢见。
翠翠和见素陪着她一道,三人出了王府西角门,门房上有一个机灵的小子跟出来,悄悄指给兰宜看:“——人在那里。”
只见二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榆树下,有一名男子站立,长相俊逸,一身素服,正是还未出孝的杨文煦。
时隔一年未见,他外貌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予人的感觉沉闷下去,又像竭力压抑着什么,当他发现兰宜,与兰宜眼神对上时,整个人方凌厉了一下。
他迈步走过来。
兰宜立在原地没动,等他接近。
杨文煦越走脚步越慢。
分离的时间不算多么长,她却变了很多,杏红色袄裙,玛瑙珠钗垂落鬓边,衣饰愈明亮,衬得人越静,身边奴仆从群,身后高门朱墙,暮色里似徐徐展开一副美人画。
与他印象里的苍白模样全然不同,但,又与他记忆里曾经的那个少女重合上了一些,更就是他后来想象里的——
“喂,你不能再过来了,不许冒犯我们娘娘。”
门房小子拦住了他。
杨文煦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居然颇显威慑,门房小子怔了一下,又连忙挺起胸脯:“我说错你了吗?娘娘,他就是行迹可疑,前几天就来转悠过了,我要过去查问他,他才走了,今天又来!”
兰宜点点头:“嗯,你做得对。”
门房小子脸面有光,得了襄助般,用力瞪回杨文煦。
兰宜问道:“你有什么事?”
杨文煦动了动唇,终究沉默不答。
兰宜等了一会,不耐烦起来,他这么只是望着她,倒似还对她有多少深情一般,这简直好笑。
她便要转身回府,这时,从道路的那头涌来许多喧嚷,那动静越来越近,七嘴八舌的叫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喜报,乱匪败啦!”
“牛贼头死了!”
“王爷千岁千千岁——!”
乱糟糟不成队列的欣喜人群里,沂王骑马居于中心,他王袍带了脏污,薄唇干裂抿紧,眼神冷酷如寒冬,遥遥地居高临下,轻慢地扫过杨文煦,重重落在兰宜身上。
兰宜:“……”
她非常明确读出他的质问之意,掺着警告,隔着这么远距离,味道浓重地硬是呛得她想打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我断更了,但是王爷没有断顿,他换着花样,吃的可好。
哎我真的纳闷,正经剧情我卡得喘不上气,搞这个就不缺灵感,怎么年纪大了方向都不一样了,之前有读者在评论里说我是不是换文风了,我还默默觉得真没有,现在嘴硬不起来了。
杨文煦走了。
走之前, 他深深看了兰宜一眼,欲言又止, 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转身离去。
兰宜有点头疼,不是因为杨文煦莫名其妙搞的这出,而是——
晚风吹拂, 带来沂王身上的尘土味与血腥气, 随着他骑马渐渐接近,那股压迫感与威势也不断高涨,像要将她包裹起来,好生拷问。
但兰宜什么也不知道啊。
天快黑了,一路簇拥过来的人群在沂王入府以后散去,有的归家, 有的又去别处欢声庆贺, 王府里外安静了一些下来。
正院灯火通明。
沂王立在堂中,由侍女忙碌着为他脱去盔甲, 兰宜下意识也搭了一把手。
青州这次能守下来,沂王府出了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