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箭头放在一个铜盘里由窦太监捧来了。
锈迹与血迹凝结,布满箭身,乍一看怵目惊心。
王太医都抽了口气:“这箭——可不好!”
毛指挥使也忙挤上来看了看,他边看边忍不住道:“昨天那个人自尽用的箭头我后来让人拔/出来了,是和这个一样。”
窦太监冷着脸:“庄子上打听过了,那原是个老猎户,家传的本事。”
毛指挥使点头:“我当时也叫人问了问,是个猎户——”
有没有本事他还没来得及追究,不过此时他心中一动,那猎户当然该是有本事的,不然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行刺太子成功?
皇帝必定要问,他们这些京卫都是干什么去的。
“很厉害,”他眼睛用力一眨,顺着说下去,“附近山上的飞禽走兽,就没有他打不着的。王爷真是舍命相护,才救了太子殿下,让我等甚是惭愧。”
窦太监安慰他:“事出突然,谁知道有这样的人呢,你们本是听王爷指挥,也都尽力了。”
毛指挥使松了口气,他知道窦太监是沂王府的大太监,这个发话便可以代表沂王,忙抱拳道:“多谢王爷宽宏体谅。下官必定好好去追查那个猎户。”
窦太监叹了口气:“不用查啦。那家子没人了,那老猎户只有一个儿子,也是猎户,前阵子在山上打着了一张上好的狐皮,回来高兴地炫耀了一圈,孟良才那厮得知,去以低价强买了来,老猎户没法跟孟良才作对,就埋怨了儿子,怪他不该露财,小猎户气性大,半夜悄悄跑上山,想再打一张狐皮,结果失脚摔下山……老猎户在山上不眠不休地找了好几天才找到,尸首都被啃得不全了。”
这都是曾太监汇报来的,他算昌平的坐地户,本地没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何况沂王之前又来过问过皇庄,他更加要细细搜集了。
毛指挥使呆住了:“这、可这跟太子——”
窦太监叹气:“孟良才声称是要献给太子的,不知道他到底献没献,总之这个老猎户是恨上了太子,儿子没了,他也没指望了,你说他下手狠不狠?可怜我们王爷手足情深,他这么狠的一箭报復到了王爷身上,唉。”
他这么接连几声气叹的,把毛指挥使叹的心肝直颤:幸亏王爷不追究啊,不然伤怒之下一状告上去,他肯定跟着吃挂落。
兰宜沉默地立着。
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实在也是有点佩服:莫怪太子斗不过他,没有什么不可以被他利用。
别说太子接连失德,就是不失,只怕也难以在这样的心机谋算之下保住地位。
沂王启唇,问王太医:“本王离青州多时,亟欲返回,依你之见,本王休养几日可以启程?”
王太医看了箭头,又听了那么一篇话,如何敢轻易给出定论:“王爷身体要紧,还是多多休养为上,最好待伤愈之后,禀得皇上同意之后再说动身。”
不然万一路上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他医术不Jing,既然是养伤,自然养得越久越安全。
“那本王便隻得再住一阵了,有劳你辛苦一趟。”
“不敢,不敢。”
王太医和毛指挥使陆续告退走了,兰宜也要回内室去,沂王指使她:“本王渴了,倒茶。”
兰宜顿了顿,倒给他。
她预备好了沂王如果敢连茶都要她喂,那她就敢手滑。
沂王并未如此行事,自己伸手接了茶喝了。
兰宜见他还算要脸面,便也不多说什么,不想再被他找事,转身往里间走去。
沂王起身,跟了进去。
兰宜不跟他搭话,到炕边要坐下。
沂王站到她面前,手臂展开,自然地道:“宽衣,本王见客倦了,要休息了。”
“……”兰宜忍不住道,“我看王爷与客周旋,Jing神甚好。”
那两个客简直是全程叫他牵着鼻子走,还将她也利用上了。
她现在都怀疑,他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身体大部分都罩了甲,偏偏是露在外面的手臂受了伤,乡间猎户的箭,杀伤力真如窦太监渲染的那样厉害,他也不会要绕弯子而不展示出来——
沂王眼神闪动,忽然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本王Jing神好,你要不要试试?”
兰宜吃惊地说不出话。
他这是哪里来的鬼话!
兰宜冷着脸站起来,伸出手去。
沂王以为她要认输替他宽衣,便站着没动。
兰宜伸出手指,在他包扎的伤口处戳了一下。
沂王:“……”
他皱眉吸了口气,脸也白了白。
兰宜一惊收手。
他这神色做不来假,分明是痛得不轻,已经如此,不安分呆着养伤,却莫名其妙要招惹她一句,真不知图什么。
兰宜无奈道:“王爷,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就算太子将要倒霉,可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