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玄的谎话令萧鼎之很失望。
在他看来叶澜玄是在用命维护他的“至交”们,无故更衣的解释反而欲盖弥彰。
“断绝师徒关系。”萧鼎之不想再为一个早该杀死的人Cao心,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九溪峰不是他的终点。
“什么?”叶澜玄讶然失色。历经三月好不容易拉进一点的距离,因这句话又远隔海角天涯。
萧鼎之将陌上霜扔给叶澜玄,转身走进罗浮洞,带走唯一属于他的,娘亲留下来的玉佩。
叶澜玄提气跟进去,关上石室门,他不会轻易放弃用心经营的师徒关系。
萧鼎之取了玉佩,满室遗留的陌生灵气令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叶澜玄展臂挡在门口,诚恳道:“我们谈谈。”
萧鼎之面对拦路的叶澜玄,杀心已蠢蠢欲动。
叶澜玄抖袖露出清瘦玉白的手腕,一圈环形光晕忽隐忽现。
“这是我结下的师徒灵契,我不同意断绝关系,你执意要断便一剑杀了我。”
萧鼎之侧眸,眼中印着叶澜玄玉惨花愁的脸。
他袖口一动,吸回陌上霜,名器出鞘,剑刃无锋,大巧不工。
一夜辗转多处,这柄剑从未出鞘,此刻剑尖却冷冷地对着他的主人。
厉风扬起,叶澜玄手腕上的环形光晕骤然消失,肌肤绽开,鲜血凝珠,滴在白衣上晕出朵朵殷红花蕾。
尖锐的刺痛令叶澜玄的身子不受控地颤抖,却咬紧牙关露出凄美微笑。
“灵契不在手腕,在灵根。你狠不下心杀我,听我说几句话。”
萧鼎之冷面无言。
叶澜玄直面萧鼎之复杂的目光,强压剧痛,颤声说道:“认识你之前,曾经的叶澜玄确实和几位道君有交往,熟稔程度超出一般交情,但那个叶澜玄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叶澜玄没有Jing力和心思周旋在几人之间,我隻想和你一起好好修仙。”
“飞花令是我让玄月传的,不是为了保玄月,而是怕你衝动行事,陷于不利境地。你的强大我有所见有所闻,以你的修为在当今仙修中难逢对手,但四大名门在修仙界中话语权重,你为了我与整个修仙界对立,我承受不起,也舍不得。”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我把命都给了你,心怎会四处漂泊。别再说断绝师徒关系的话,我的心疾受不了这种刺激。你若狠心要断,不必知会我,死在你的剑下我没有怨言。”
叶澜玄挖心掏肺的话在血色浸染下尤为真诚。
月前,萧鼎之和童子闲话解闷,聊到叶澜玄,童子说:“主人待哥哥真好,童儿跟随主人多年,从未见他对谁这般体贴上心。主人说哥哥身量长得快,怕先前做的衣裳不合身,特意吩咐童儿每月定时更换新衣,所有衣料佩饰全用最上等的材质,主人对自己的衣饰都不曾这般严苛要求过。”
“主人还说每日的餐食也必须换个口味花式做,哥哥吃与不吃都不能马虎了事。”
“自从哥哥闭门修炼以来,主人卧房的烛火夜夜亮到天明,入门炼气的书籍早已尘封,主人命童儿打理出来,重新翻阅。童儿不解,问主人为何看这些书,主人说要把Jing华提炼出来,写成浅显易懂的口诀,让哥哥炼气时少走弯路。”
“两月时间,主人用废的笔墨就有好些呢。”
这些来自旁人的话对萧鼎之有所触动。
他不是天生冷心冷情,十恶不赦的人,只是经历太多,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心已冰冻麻木,很难与世界和解。
魔域弱rou强食,妖界时时挑衅,修仙界伪善一根筋,种种环境压迫令他不得不酷戾到底,以暴製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情泯灭,魔性占据製高点,嗜血杀戮变成了愉悦的唯一源泉。
魔性中的兽欲和慕强之心他也有,但自身已强大到无人可及,又没有入得了眼的花色,宁缺毋滥的孤寂伴他一生,直至练功暴毙身亡的那一刻,他才感悟到自己这辈子看似纵横Jing彩,其实一无所有。
重活一世,他与曾经误以为天仙降世的清冷美人再次相遇。三月相处,他看到了别样的风景,感受到细水长流的温情。
或许该让自己有点羁绊。它可能是软肋,是牵製,却也是心之所向,灵魂所归。
无牵无挂即便不死不灭,凌驾众生之上,但终点的孤独依然会如影随形。
杀意在沉默中消解。
萧鼎之收剑,粗暴地扯过叶澜玄流血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吮。
柔软的触感,轻慢的舔舐很快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叶澜玄看着萧鼎之低垂的眉眼,想起雁北城塔楼顶上他好像吻过自己。
那么骄傲强大的人,亲吻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强烈的反差直击心臟,令人上头,叶澜玄脸颊似火烧,手腕上的酥麻感层迭递进,僵硬的身体被火融化,软得只能靠在石门上。
叶澜玄的身子这么敏感,萧鼎之垂着的眼眸上扬挑高,目光幽邃:“玄月对你做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