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了些,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半蜷着身体侧躺在这张圆形天鹅绒大床上,倒错开来,面孔靠近,彼此面对面。
“还不够近。”林墨走上前亲自调整,“我需要你们的侧脸线条有一种贴合感,如果把这个距离压缩到最小的话就可以严丝合缝的那种,明白吗?”
林墨只是在阐述他想要获得的效果,但这种描述难免引人遐想。
“特别是鼻梁的直线,我希望你们这里是平行的,只不过一个人是从上到下,另一个颠倒过来,从下到上。”
裴听颂和方觉夏在他的要求下不断靠近彼此,像两颗划着相斥轨迹靠近的流星。他们像太极那样趋向彼此,身体似乎又是循着相反方向延展。偶对平衡,对立统一。
“很好,就是这样。”林墨远离大床,又检查了一遍,“很好,道具拿过来。”
裴听颂天真地发问,“还有道具?”周围人再一次笑起来,连程羌都无奈地用手扶额。
距离最近的方觉夏隻想让他闭嘴。
道具组的人拿来一条长长的绿叶藤蔓,上面似乎有花但还未开,只是细小的花苞。
“这是什么?”方觉夏伸手摸了摸。
工作人员还没开口,裴听颂就自顾自回答,“忍冬。”方觉夏对他奇怪的知识储备略感惊奇,“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我家花园种过。”裴听颂回答得很简单。
忍冬。
方觉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名字,觉得很妙。妙在概念上的契合,好像又不止于此。
他们将绿色的忍冬藤缠绕在方觉夏和裴听颂的身上,不断往上,一直到裴听颂的手臂,就好像这些藤蔓是从裴听颂身上出现的一样。
“我感觉自己是个树精。”
“才不是呢,你是花仙子。”andy在裴听颂的头顶用发胶固定了几多铁线莲,他的耳侧、肩头还有手臂上都是花朵。
林墨再次前来帮他们摆造型,“小裴,你的手握住他的后颈。”
裴听颂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手臂绕过他的后脑握住他修长的后颈。
“很好,”林墨踩着椅子躬身拍了一张,“表情自然一些,去看对方。”
可试了好几次,片子都没有达到林墨心里想要的感觉,总觉得哪里差口气,“还差点儿,张力不够。小裴先松弛一下。”
不知为何,方觉夏再一次想到了忍冬,心中默念着忍字,又升腾出一个新的念头。他坐起来,看向林墨,“林老师,我有一点想法。”
站在一旁的程羌都有点惊讶,开口的竟然是方觉夏,不是裴听颂。
毕竟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方觉夏并不是会轻易提出自己观点的性格。
之前被裴听颂连番推翻好几次策划,林墨已然接受这种工作模式了,“你说。”
“我看到忍冬,联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好像在拍摄的一开始就做出了一种假设。”
裴听颂还躺在床上,仰望着坐起来的方觉夏,他说的话都带着很严密的逻辑。
“我们一直在假设在这种禁锢关系里,忍耐的是冬,那春天呢?”
从裴听颂的视角里,方觉夏的眼睛是向上望的,灯光打在上面,整张面孔都在闪闪发亮,“那如果打破这个先验条件,再来看这个关系。”
说话间,方觉夏雪白的睫毛闪动着,“其实春天也在忍耐吧。”
这句话平直地出现,令裴听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春天忍耐什么?
忍患得患失,忍求而不得。
忍靠近之后就必须眼睁睁看着他融化,失去原本的姿态。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情感上是被方觉夏的观点折服的。他不是沉默的公式,他的灵气藏在排列组合的规则里。
创作间的灵感共鸣是无言的,林墨伸出食指,对着方觉夏连连指了好几下,“对,你说得对。这种互相的情感是对的。”
张力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是剑拔弩张的束缚和抵抗,也可以是感性想靠近冰雪,理智却不得不忍耐,理性知道要躲避温暖,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扑向春日的心。
方觉夏再一次躺下。
对概念已经心领神会,裴听颂这一次没再伸手去握住他的后颈,而是退开少许。朝侧脸伸出手去。他的手指修长洁净。指尖发力牵引着手背上的筋脉,有种隐忍的错觉。
忽然间,方觉夏叫出了andy的名字,等到他过来时便询问,“他的手可以画冻伤妆吗?”
“冻伤?”andy的假眼睫毛忽闪忽闪。
“嗯,不光是这个。”方觉夏又说,“麻烦你们把忍冬藤再缠多些,缠到我的脖子下巴,一直延伸上来。然后andy哥,麻烦您在我的脖子还有脸上画一些小伤口吧,就好像是被忍冬藤割伤一样。”
“嗯!”林墨嘴里的咖啡来不及咽就忙点头,“可以可以,这个很好。”
“为什么?”裴听颂其实有了答案,但他还想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