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落在他胸膛,偶尔还能扑回到她脸上。她的脑袋不知是何时枕在了傅煜的手臂,双腿微屈,刚好缩在他怀里,而右手不知是何时,搭在了他劲瘦的腰上。
攸桐脑袋里几乎嗡的一声。
想赶紧逃开,傅煜却像是察觉,睡梦里收紧了手臂。
他昨夜又睡得晚,攸桐吃涮肉时,还借着灯烛看到他脸上冒出的青青胡茬,显然是十分劳碌的。再龙精虎猛的人,也非铁打铜铸,该有的休息不能少,攸桐怕惊醒他,便缩着没敢动。
傅煜脑袋微挪,在她的脑袋曾了下。
攸桐眨眨眼,静夜里灵台渐渐清明,心底里不知为何有些乱。
刚嫁进傅家的时候,攸桐只觉傅煜此人冷硬狠厉、脾气又臭,虽容貌俊朗端毅,却无旁的可取之处,绝非良配。是以仅有的几次跟傅煜同榻而眠,都心平气和,即便有点紧张,也是怕此人心性难测、她不甚惹他不快,招惹麻烦。
那时候,和离的打算也坚定无比。
如今她仍想和离,但不知为何,渐渐心烦意乱起来。
攸桐微微仰头,瞧着他熟睡的那张脸,睁着眼睛睡不着。
……
次日清晨,攸桐是被傅煜起身的动静惊醒的。
睁开眼睛,外头天光微亮,显然时辰已不算早。
而傅老夫人那边病势未愈,儿媳孙媳每日请安照料,她也无法偷懒。便赶紧爬起来,盥洗后穿好衣裳梳妆毕,傅煜也穿戴整齐,夫妻俩没多说话,径直往寿安堂走。
到那边,沈氏婆媳还没来,出乎意料地,竟然还有个沈月仪。
——那位跟梅氏都是客居,按道理无需来问安的。
攸桐揣着这疑惑,跟傅煜一道行礼,傅老夫人端坐在罗汉榻,叫傅煜起身,解释般道:「月仪性情温柔体贴,倒能陪着我老婆子解闷,我留她在寿安堂里住着,早晚也不至于冷清。回头你碰见沈大人,就跟他说,她娘俩住在府里很好,叫他不必急着来接。」
傅煜应了,见沈月仪含笑陪坐在侧,便道:「有劳沈姑娘。」
「将军客气了。月仪能陪伴在老夫人旁边,是我的福气。」声音温柔,真情实意。
老夫人笑着拍她的手,又问道:「听你父亲说,明儿你要启程南下,都安排妥当了?」
「都妥当了,祖母放心便是。」
祖孙俩对答如常,旁边的攸桐却觉一怔。傅煜南下,自然是因答应了许朝宗帮忙平叛的缘故,那边流民闹得厉害,几个贼首也都是军中历练过的,未必比鞑靼和东丹逊色。且叛军毕竟不同于敌军,傅煜千里南下,没了傅家雄兵在身后撑着,怕是会有些凶险。
即便早知会有此事,真的听到耳边,又是到这里才听见,依旧令她不自觉地心里一悬。
攸桐下意识看向傅煜,那位好巧不巧地也往她瞧过来。
目光相触,攸桐措手不及,眼底的讶然担心便无从隐藏。
傅煜唇角笑意转瞬即逝,隻随口道:「昨晚本想跟你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