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折微微垂下眼, 被审判者摸头的感觉很奇妙, 他觉得陆沨现在处于一个很柔和的状态。
如果是因为他之前的话安慰到了这个人的话, 他还觉得挺开心的。
于是他对陆沨笑了笑。
然后就见陆沨的目光恶劣起来,原本摸他头的手指往下,掐了掐他的脸。
——安折觉得这人还是心情差的时候好一些, 起码不会随便欺负人。
他逃离陆沨:“我要去看锅了。”
陆沨:“嗯哼。”
安折回到厨房,发现水果然已经开了,泡沫拥挤着浮上来, 几乎要衝破锅盖。这些天来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煮饭技巧, 他将透明锅盖掀开,白色的水汽蒸上来, 泡沫迅速消退。熏rou已经在滚水中被泡开了,土豆小块的边缘也变得圆润, 少量的牛nai使汤色微微发白,扑面而来鲜咸的气息中又似有似无带着一丝宽和绵长的甜香, 是安折很喜欢的一种味道。
他拿过一旁的汤杓,用杓底碾着已经煮软了的土豆块,那些小块在搅拌和碾磨下渐渐溶化在汤里, 这锅土豆汤rou眼可见变得更加浓郁。
陆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厨房, 倚在门框边,并淡淡道:“要我帮忙吗?”
安折当然不指望上校大人熟悉厨房里的工作,他道:“没有。”
但陆沨也没走,他只是在那里看着安折,然后目光移向厨房, 环视了一圈这个不大的空间。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水槽上的银色水龙头上:“漏水?”
安折:“嗯。”
厨房的水龙头从他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漏水,无论拧得再紧,都会有水滴下来。白天声音不明显,到了晚上,万籁俱寂,连远方双子塔的灯光都熄灭的时候,一下又一下的滴水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有时会扰乱他的睡眠——扰乱睡眠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样一天天下来,他恐怕要多付水费。
却见陆沨脱下外套搭在一边,挽起製服衬衫的袖口,抬手关掉了水管上方的黑色水闸——那是安折的身高够不到的地方。
接着,他把水龙头拧下来了。
安折默默看着他的举动,他觉得陆沨此举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想把他的水龙头彻底破坏掉,二是想帮他修理这个东西。
他在理智上觉得是前者,但情感上更愿意相信后者。
就在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陆沨正将水龙头大卸八块,头都不抬道:“去。”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得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安折放下杓子,走到玄关处开了门,是个军方製服的士兵。
那人环视了一圈客厅,道:“陆上校让我来这里。”
他嗓门很大。
就听厨房处传来陆沨平静的声音:“这里。”
士兵走到门口,军靴一并行了个礼:“陆上校,我是后勤处人员,疏忽了您的id卡问题,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他的话突然顿了顿,目光移向陆沨手里的水龙头零件,表情像是见了鬼,然后才继续:“……对此,我们表示真挚的歉意和——”
“少废话。”陆沨冷冷打断了他。
士兵道:“……我为您送来了新的id卡。”
“谢谢。”陆沨看都没看他一眼,双手将两个零件重新装在一起,道:“放下吧。”
水槽旁堆了一些土豆皮,旁边是菜刀。
水槽里是水。
上校手里是水龙头零件。
士兵举着id卡,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安折只能小声道:“给我吧。”
接好id卡后,就是送客。
门口,那士兵又瞧了厨房里的上校一眼,又看向安折,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嗓门本来就大,压低后声音也不小:“……上校在干什么?”
安折:“修水龙头。”
“审判者还会修水龙头么?”士兵狐疑地瞧了瞧他:“那你和他是……”
安折:“现在是邻居。”
士兵:“以前呢?”
“以前……”安折想到他们两个曾经互相睡过对方的床,道:“算朋友吧。”
士兵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呵呵。”
他好像不信。
可能是陆沨很少拆别人的水龙头吧,安折平静地送走了士兵。
——他回到厨房,就见水龙头已经被安回了原来的位置。
陆沨拧开水闸。
水龙头滴水不漏。
“哇。”安折道。
看着那个水龙头,他一边觉得审判者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高高在上不搭理人,一边又觉得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会。
他道:“你好厉害。”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软,娇气得很。土豆汤的香气已经彻底蒸腾出来,伴随绵密的水汽铺满整个房间,陆沨不动声色道:“你也不错。”
土豆汤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