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韩耀得殊色 局势外嫮宜借东风
已过亥时,宫中的大宴终于散了。
其实若是往年的例子,这还算散得早的,皆因燕齐光更衣回来,脸色就一直平平,底下这些老狐狸们,自然也藉势“醉”得东倒西歪,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不多时,燕齐光从善如流,宴便就此散去。
韩耀今晚虽也喝了不少,但以他的酒量,此时连面色都没变,只是宴上嫮宜离开的时辰也太巧了些,他正看戏呢,谁知戏台子就这么撤了。
他正边走边扼腕,行至宫门口,还未走进,就见燕齐光身边的小顺子站在他马车旁,见他来了,忙行了一个礼,笑道:“小伯爷,陛下赏了您一个女官。”说着指了指马车:“已在车内了。”
韩耀眉毛一挑,其实他跟燕齐光年少时,什么荒唐事没做过呢,赏个女官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若遇上可心的,赏玩一段时间再送回去,若不中意的,不过一晚就再遣回宫中都是有的。
只是今晚竟太巧了。
他不动声色,解了身上佩的一个荷包丢在小顺子手里,只道:“多谢表哥厚爱了,春宵苦短,就不亲自去了,公公替我回去谢过表哥罢! ”
韩耀行事向来不羁,是以小顺子也笑着接了,又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便跪安了。
韩耀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青松:“我今日喝多了些,骑不得马,往车里躺躺。今日闹得这样晚,我身上又酒气熏天的,你叫个人回去报个信,说我不家去了,懒得又是一场人仰马翻。棠安坊那处宅子离这里近,今夜就去那。”
青松刚刚也听到陛下赏了女官下来,知道他家少爷只怕且去风流快活呢,家里父母兄嫂那么些人,哪有外头的私宅自在,就挤眉弄眼地笑,趁着韩耀还没骂过来,干脆地应了一声。
韩耀也懒得管他,见青松已伶俐地开了马车门,自己抬脚进了马车。
见着里头一个人,果然不出所料。
外头青松不过惊鸿一瞥,也看傻了。他跟着韩耀见过的大大小小的美人,也能算是车载斗量了,只是这一位……
青松这拙嘴笨舌的,肚子里没三两墨水儿的,并不知如何形容女人的美貌,就觉得他家这马车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个个都是拳头大的珍品,但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位美人一半的光华熠熠。
这仙女儿一般的美人,也赏下来了,皇帝陛下可真
舍得啊,他吐了吐舌头,不由这么想着。
待他回过神来,马车门已关上了,他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坐在前面,叫车夫过来驾车。
里头韩耀打量了嫮宜几眼,故意对她脸上还微微残存的指痕视若罔闻,唇角一勾笑起来,颊边酒窝似盛了蜜一般:“方女官,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嫮宜神色淡淡,并不接这话,反而没头没尾说了句:“小伯爷今晚,是故意的罢?”
韩耀双手一摊,不由笑得更灿烂了,直接点头认下来:“看戏的时候,适时打赏则个,戏台上的人才肯更卖力。女官这场戏,又不能打赏,我也只好添个柴加把火——没想到,果然有效。”
嫮宜并非蠢人,若说感情问题她是当局者迷困兽之斗,韩耀今夜之事,却只需稍稍想想便明白了。
故意引她说话,故意望着她笑,故意时刻盯着她。
她不信韩耀不知道上头燕齐光会看到。
只是明知韩耀是故意的,她还是钻进去了。
嫮宜也说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心思,她只是急需一个发洩口,爱恨情愁满溢在她心里,再不完完全全发洩出来,她怕自己会疯!
于是她也顺势回话,顺势对着韩耀笑回去,时时刻刻关注着韩耀的那头,待酒杯一空,就知情识趣地再次满上。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顺势入了彀中,借一借韩耀的东风而已。
她在激怒一头猛虎,或许还在挑衅另一匹恶狼。
只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立时就被一口咬死,也好过这么一直胶着,无论如何也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