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带失州官遭贬谪 意外喜御女入新宫
燕齐光正在宣政殿批折子。
他小半年没在帝都,各类折子不知凡几,尤其是他回京之后,各地的奏摺都如雪片一般飞来,让他完全无暇分身。
他揉了揉额头,顺手打开了一本折子,是苏州知府上的请安折,无甚内容,偏偏这位知府还啰嗦,请安颂圣的内容都能写出好几页。
燕齐光不胜其烦,一目十行草草阅过,翻到最后一页,目光突然凝住了。
上书苏州州同知方远宁不愧是陛下钦点,在仪制、祠祭一务上政绩颇为出色,恰有上任知州告老还乡,空出一个缺来,想请封方远宁为正五品知州,特写了折子,来垂询陛下的意思。
其实若是平常,这种任下五品官员的职位调度,是根本到不了燕齐光这里的,皇帝哪里有那个閒功夫,管一个小小知州的任用?
只是方远宁不同,这知府知道他是陛下特地下的旨,因有个得宠的女儿,一朝鸡犬升天,给他出身、赏他官位,明摆着是要提拔他呢,就想着做个顺水人情。
这也是苏州与帝都到底路途遥远了,嫮宜在宫中失宠之事,尚还没有传到苏州去,因而苏州知府才这么贸贸然写了折子来。
原是想拍个马屁,因而就在请安折里把提拔之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谁知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燕齐光原本就要落笔的一个“阅”字就这么停在半空,一滴鲜红的朱砂滴在雪白的纸上,冷笑了一声,才提笔朱批,一股气盪在胸中,将上折子的苏州知府骂了个狗血淋头!
写到一半更是怒髮衝冠,连连质问那知府,是否尸位素餐,在用人选官上一塌糊涂!方远宁身无寸功,管的也是礼仪祭祀的閒差,哪里来的政绩?
最后直接把方远宁的官位撸了,把那倒霉知府贬成了知州,云:既然知州从缺,爱卿就自个儿去干罢!
写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总算发了这股邪火,合上折子丢了笔,走出了书房。
禄海也不敢问去哪儿,抬手製住了其余小太监想跟上来的脚步,自己低眉顺眼跟在后头。
这段时间燕齐光常有气生,他可不想这群没眼色的被拿来撒火。
出了大明宫,便是撷芳池和御花园,燕齐光本也不是来赏花玩水的,只管随意踱步閒逛,消磨时间。
绕着撷芳池走了小半圈,禄海的头越垂越低,不因其他,只因撷芳池是被大明宫、凤仪宫和甘泉宫三宫围着的,再往前边走,就能看到甘泉宫的宫墙了!
虽里头已没人住了,但他家陛下这段时间一反常态,邪火一阵阵的,他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眼见着离甘泉宫越来越近,禄海偷偷觑他主子一眼,见燕齐光也反应过来,面沉如水,骤然停在原地,负手而立,并不说话。
又展目一望,远远有个美人临水而坐,瞧不清脸,只觉体态纤细,身姿嬝娜。已是深秋了,那美人仍穿着一件单薄的天水碧散花纱衣,看上去清凉静润,触之生凉。
禄海看了一眼,陡然变色,又不信邪地揉了揉眼,再看过去,才觉出一些意思来。
这前方的美人,怎么觉得和那一位有些神似呢?连穿衣打扮都有几分类似,错眼之下,恐怕还真会认岔了。
又见燕齐光果然也是微怔,眼神复杂,好半天才冷哼一声,并不肯说话。
禄海故意大声咳了两声,那边的美人方如梦初醒,莲步款款,不疾不徐走上前来,静静地跪伏下去,脊背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淡淡道:“妾涵秋阁御女余氏叩请陛下金安。”
禄海一见她的脸才鬆了一口气,这美人身段婀娜,但容色不过清秀而已,唯有一点素如寒兰的气质,让她增了三分秀色,正是今年春入宫的新秀女余湘减。
之前因有嫮宜珠玉在前,这批同届进宫的秀女恩宠都不算太多,也没几个晋了位份的,这位余湘减,也是早被抛在脑后的,如今也还在最低等的御女位份上苦熬。
这是熬不住了?又见那一位失了宠,所以来邀宠了?
禄海在旁这么想着。
不过他主子找妃嫔向来喜欢凭自己的心意,可从来不怎么吃这套。
但他接下来眼珠子都掉了。
燕齐光打量了她半晌,竟亲手将余御女扶了起来,还笑道:“湖边风凉,爱妃看着就是个单薄的身子,怎么在这里吹风?”
余湘减不卑不亢,顺着他的手站起来,脸上也未见多少狂喜之色,低头道:“整日在宫中,只觉有些憋闷,所以来看看湖景,也觉得敞亮些。 ”
燕齐光闻言道:“涵秋阁地方到底狭小些,住不开也是有的。”他目光转到旁边甘泉宫的宫墙上,声音平宁:“清光殿收拾得还算过得去,爱妃从此就住着罢。”
禄海眼皮一跳,又听燕齐光说:“爱妃气质这样出众,一直在御女的位份上,到底委屈了。禄海,传朕的旨意,晋余御女为美人,赐居甘泉宫清光殿。”
余湘减一愣,待反应过来,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