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变好事传千里 言既出恶行成定局
已至午夜,外头却仍是熙熙攘攘的,尤其鞅狄汗王那边,是热闹得不得了。连许兰舟这边的帐子外面,都是奴才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许兰舟的贴身宫女本是出去叫人安静些,谁知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回来,见她还没睡,目光晶亮地凑过来,附耳道:“采女,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那边方昭仪不知何故触怒了陛下,被贬做女官了!”
许兰舟惊得抓住宫女的手腕,急促道:“什么?!”
宫女却误会了,以为她也是激动的。毕竟方昭仪先前如此盛宠,别人被比得黯淡无光,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主子。
现下一朝就这么倒了,还不是贬到低位妃嫔,而是直接成了女官,今夜不知有多少妃嫔都乐得睡不着觉呢。
这宫中,向来没有秘密,尤其是这种秘密。
宫女言之凿凿:“的的确确是真事!现在后宫中已传遍了!那一位……刚刚被衣衫不整送去了女官的帐子里,她……失宠了!”
许兰舟半天才平復过来,挥退了宫女,躺在榻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之前她差点就要漏出马脚,幸好燕齐光震怒之下,并无心留意她们,何况其他嫔妃也是神态各异,倒显不出她来。
只是纵使成功了,竟也没有多少喜悦。
她知道,她终究已入敏妃毂中。
两三个时辰之前的种种又重新映入脑海,她死死瞪着绿云手里用托盘盛着的香囊,伸出手来想去接,手指却抖得如筛糠一样,好几次都碰到了托盘的外沿,却最终还是颓然垂了下来,两腿一软,跪在敏妃脚边,泪流满面:“娘娘,妾……妾与她无怨无仇,实在……实在是…… ”
敏妃温和一笑,缓缓抚着她如云的长发,又用一根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脸来,仔细打量了片刻,才嘆道:“许采女这是在说什么呢?不过是本宫偶然得了一个香囊,又想起采女素日里的好来,你常来陪着本宫说说话儿,又乖巧又懂事,才想着把这个香囊赐给你罢了。本宫是可惜啊!可惜采女青春年华,又是这样的人品相貌,陛下也不过宠幸了一两回就丢开了手,日后深宫长夜,可怎么熬呢?”
许兰舟被迫仰着头,怔怔的,又想起入宫前那点子少女心事来,彷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可是居然才进来半年而已。
方昭仪盛宠之下,她们这些人空负年华,不过是刚入宫没多久时被临幸了几次,就彻底被撂在了脑后。
位分低微、日子清苦,她并不算太在意,而她真正在意的,方昭仪却好像毫不费力就有了。
她见过陛下看方昭仪的眼神,平日里那样威严的帝王,一眼凝睇过去的时候,眼神柔和如微微荡漾的春日清波。
如果不是……
如果能……
许兰舟垂下眼,不敢让自己再去想。
敏妃满意地见她变了脸色,微微一笑,恍若未觉,只接着道:“有先帝的扶蕙夫人前车之鑑,本宫啊,如今看着那一位,竟觉得真有几分相似。当年扶蕙夫人宠冠六宫,连还是皇后的先太后,都不能撄其锋芒,若那一位也是这样,本宫都心疼许采女这样的美人儿啊。”
敏妃这话终究是入了心,许兰舟挣扎片刻,方迟疑道:“如果娘娘只是担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或许只把那个孩子……”
敏妃微笑着打断她,轻描淡写道:“本宫需要彻底绝了后患。”
许兰舟全身都似没了力气,瘫在一旁,脑海中拉锯一片,又听敏妃说:“方昭仪若盛宠失子,不过是让陛下更为怜惜罢了。有陛下和宠爱,孩子什么时候不能再要呢?难道许采女就真的甘心她就这么踩在你的头上,和陛下恩爱情笃吗?”
许兰舟静静伏在地上,半晌才道:“娘娘既要妾行险招,好歹也要对妾说一句交心的话,不然妾焉何敢深入虎xue呢?”
她已经冷静下来有了决断,抬起头,不似以往温良模样,眼神清冷,毫不畏惧:“扶蕙夫人当年再得宠,也不能生育。如今方昭仪却不同了,不是吗?”
“娘娘口口声声为了妾着想,可是方昭仪的孩子若生下来,若还是个皇子,直接威胁到的,难道是妾吗?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您想藉妾的手让方昭仪从此不能翻身,您和二皇子从此可高枕无忧了,可妾凭什么这么做呢?”
许兰舟本以为敏妃听她这么直白地把话挑明,会怒而露出破绽,她也好藉机再谈筹码,谁知敏妃不怒反笑,拊掌讚道:“果然本宫没看错,采女是聪明人。不错,这孩子的确对本宫的二皇子有威胁,但本宫又有何惧呢?日后便是方昭仪椒房独宠,她所出的孩儿真能养大了,真有那个天大的福气,那又如何?待二皇子成年封王,本宫自然跟着二皇子去封地,做个老封君,是何等逍遥自在。反正本宫是无须苦熬岁月,直至老死深宫的。”
敏妃低下头,轻笑着望着许兰舟已有些动摇的脸:“妹妹的确聪慧,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啊,年轻,就沉不住气。这香囊就放在这里,妹妹用不用,本宫可就管不着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