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伯伯姨娘,公子小姐,请别走!请别走!还有一门绝活,请诸位贵人官人赏个脸,看一眼——”
家是哪里?
女人嗫嚅道:“我没有……没有钱买药……”
没人愿意再解囊而助……
“再来一把!”
“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
他自幼体内就有灵气,虽不曾修炼,却也比寻常毫无资质的人强去太多。
“看你日子这么难过,我给你些钱吧。”有个大腹便便的老妇人说着,摸出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从裏面掏出一把金叶子,捏在手上,然后继续往荷包底下掏,掏出三个铜板,在手上掂了掂,放回去两个,郑重其事地把一个铜板放在了女人手中。
家?
她脸上泪痕未干,却匆忙整出一个笑,说:“哎呀,你看你,你怎么来了?阿娘没事,一点点小伤……你看……”
墨燃奔了过来,像困兽般哭喊呼喝着:“阿娘!阿娘!!”
墨燃说着,这回拿了两把,也是如法炮製,将两柄刀刃一併断去。
“三把!”
多谢……
那些看热闹的人便笑道:“娘子的功夫不到家,还需要再努力啊。”
这时候,人群裏忽然冲过来一个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恶臭的小孩。
“好!!”有人鼓起掌来。
没人愿意扶她一把……
她不替自己委屈,可是今天只赚得一个铜板,能买什么呢?只能换到一个不带馅儿的饼子,多碗粥都喝不起,眼下腿伤了,明日就不能跳舞,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那么瘦,他又要饿肚子了……
墨燃将那结实而锐利的刀锋握在手裏,双手用劲,低喝一声,便将那刀子一折两半,扔在地上。
那个破败的柴草屋?
有几个人心善,眼角噙着泪花,颇为不忍:“唉,快别说了,你们看看,这可怜姑娘,伤的那么厉害,快去药铺抓些药,敷上去吧。”
而那个说要给她十金的阔太呢?早已怒駡着走远。
周围的人一惊,围观者裏有些修士,更是觉得诧异。
腿脚流血的女人蹒跚着走过去,想要追上去问她要钱,却被她带着的随扈一把推倒,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
墨燃哽咽道,眼裏闪着热火,他说:“阿娘,你坐着,你等着。”
“你还好意思要钱啊,你跳的那是什么东西?也亏你血没溅到太太身上,不然——由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真可怜啊。”
“真晦气!”
他抱住她。
小孩子一把一把地迭起来,刀刃越来越厚,越来越难折断,于是人群复又热闹起来。
墨燃冲到旁边,捡起把刀子,稚嫩的声嗓清脆响亮地喊了一声,引得将要散去的众人侧目而观。
女人顾不得疼痛,忙仓皇站起,赔着笑脸,低头谢罪。
女人就握着自己用性命换来的一个铜板,茫然地喃喃着:“多谢……”
墨燃不住地摇着头,小小的脸上被冲出一道又一道水印子。
“这小孩儿可以啊。”
“太太要安胎呢,怎么就见了血光之灾,这要让老爷听见了,不得心疼死?”
“就是呀,出来混饭吃,总得有两把刷子,三脚猫的本事可是会路出马脚的。”
她把手心裏揣着的那枚汗津津的铜板塞给他。
“够你买个饼啦,去……你去买回来,阿娘在这裏等你,咱们回家。”
“滚!”
那些人一愣,有的叹气,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珠翠,却不说话,有的则擦擦眼角,似是感怀良多。
还是睡了两天就被赶出来的一个羊圈……
卑贱的孩子,抱住卑贱的母亲。
到一丝惊惶。于是竹竿偏了数寸,随着众人的惊呼,她落下来——
她拿性命作舞,换来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腥臭的铜板。
老妇人施舍了她钱财,便名正言顺地淌下了两行泪水,无不慈悲地说道:“姑娘,这是你应得的,快收好了罢。”
“是啊,是啊。”
想到这裏,她再也受不住,蜷在沙泥间哀哀哭嗥起来,声音嘲哳嘶哑,听人不忍卒听,周围人叹着气,各自都准备散去了。
像蝼蚁抱住草芥,刍狗抱住浮萍。
女人被重重推搡在地,因为那一家是临沂大户,一时竟没人愿意为她出头。她疼的在地上抽搐着,卑贱的蝼蚁般蠕动着。
避过了刀锋森密处,却仍然擦着了边,划破了腿,刹那间鲜血飞溅,惹得一众惊呼。
给她铜板的善女人说,这是她应得的。
女人看到他,眼裏闪过惊惶和讶异,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立时不再痛哭,日子已经太难了,每天都像在地狱裏睡去,在炼狱裏醒来,她不愿意在她的孩子面前露出软弱无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