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太妃眼睛里不由闪过一抹泪意,但那泪意稍纵即逝,她又握了握沈轻稚的手:“好孩子,多谢你有心了。”沈轻稚把话说完,也知道不方便打搅,起身便离开了寿康宫。待她走了,贤太妃脸上的泪意瞬间便收了回去,她看着熟睡的女儿,面上却很是沉郁。听泉见她如此,回忆起刚才那位沈昭仪的做派,也不由蹙起眉头。“娘娘,这沈昭仪可真得陛下宠爱,听闻昨日陛下翻了她的牌子,也没叫去乾元宫,而是亲自去了景玉宫。”昨日侍寝,今日又安排她特地过来看望公主,足见陛下对她的放心和信任。“端嫔娘娘那……”听泉的声音渐渐小了。贤太妃闭了闭眼睛,片刻之后,她才道:“章婼汐不会听我的,我之所以替她求了这个脸面,不过是因家中并无适龄的姑娘,而我若要选其他人,苏瑶华也不会答应。”章婼汐是她的亲外甥女,是她姐姐亲生的嫡女,然而章婼汐的父亲却是章家人,勋贵世家同他们到底不同。章婼汐从小就同她不亲近,也一贯是个直爽脾气,能选入宫中,是因为他父亲是五城兵马司都督,掌管京中缉盗防卫,这是苏瑶华给章家面子,可不是何家面子。贤太妃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儿,想起远在外五所的儿子,最终想到了守孝那日的孙嬷嬷。这个不知道被谁收买的孙嬷嬷,却让她丢了人,失了面子,若非如此,外五所的宫人又如何会敢怠慢公主?贤太妃紧紧攥着衣袖,眉宇之间多了些许厉色:“她若不肯帮我,那就再找一个听话的,难道我真得求她不成?”“你看沈轻稚,不过是宫女出身,为何能有如今的尊荣?还不是因为苏瑶华抬举她。”“苏瑶华嘴上说的好听,不会让苏氏的女儿入宫让陛下为难,可不还是扶持了沈轻稚?”“既然她可以,我为何不行?”“我总得让月牙和灿儿平安长大。”听泉扶着贤太妃起身,搀扶着她离开苦涩的寝殿。“会的,娘娘,都会好的。”另一边,沈轻稚自是不知贤太妃如何所想,她在回宫的路上,倒是碰上了别的事。一共就两刻的路程,满打满算都耽误不了多少工夫,她如今是昭仪,除了乾元宫前的泰平巷,其余所有街巷都可畅通无阻。可即便如此,半路上还是撞见了一场戏。暖轿刚行至西二长街便顿住,沈轻稚掀起轿帘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略有些富态的嬷嬷正在训斥两个宫人。三个人都站在拐向西六宫的巷口,而且背对着暖轿,因此并未察觉沈轻稚到来。那嬷嬷声音倒是不大,可西二长街这会儿正巧没旁人,那声音顺着狭长的宫巷,直接钻入沈轻稚的耳朵里。“你们是什么身份?还来同我这里要炭火,红萝炭可是稀罕东西,按小主的位份一月不过只有一筐,省着点用总是足够的。”“小主怕不是从宫女当了贵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度日,白白浪费了红萝炭,依我看,”那嬷嬷Yin阳怪气笑道,“那红萝炭给你们也是浪费,不如换成灰筐炭,我还能替小主担着人情,多换了两筐回来。”只着几句,沈轻稚便知道那两个应当不是普通宫人,很有可能是当时被封为选侍和淑女的几个侍寝宫女。这宫里贯会捧高踩低,沈轻稚得皇帝宠爱,得太后喜欢,便人人都敬着,太妃身边的姑姑们都笑脸迎人,而其他的侍寝宫女在以前就没这份恩宠,现在又只是下三位小主,若陛下当真喜欢,即便是才人也是能有的。可偏偏就是没有。宫里有许多人目光都端,只能一日看一日,看不到未来许多年岁,总会有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沈轻稚垂下眼眸,外面钱三喜问:“娘娘,如何办?”沈轻稚道:“咱们去听一听,宫女怎么不如人了。”钱三喜眉目一凛,立即道:“是,你们都轻着点,别惊扰了娘娘。”于是,两名轿夫步伐更轻了。待轿子行近,沈轻稚便听到对面的声音:“廖嬷嬷,你怎么能如此?我们家小主这几日来了月事,得用草木灰,红萝炭的灰是最好的,你若不给,灰筐炭的灰有一股子霉味,怎么用啊。”廖嬷嬷冷笑:“那我哪里知道,我这把岁数,早就没了月事,也不记得是如何用的了。”“你一个一等宫女也敢跟我这般说话,难怪人人都说宫女出身的人上不得台面,我原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这话就骂得太难听了。只听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道:“廖嬷嬷,你欺人太甚。”“我就欺你了,如何?你有本事去求端嫔娘娘,看端嫔娘娘搭理你吗?”恰好这时,沈轻稚的暖轿经过,正正当当停在了巷口。钱三喜上前揭开窗帘,把沈轻稚那张Jing致美丽的眉眼展露出来。那廖嬷嬷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是一顶暖轿,立即变了脸色。另外的两名宫人已经跪了下去,给沈轻稚行礼。沈轻稚目光淡然,她看向廖嬷嬷,道:“廖嬷嬷,刚刚听闻你评议侍寝宫女?”她目光微垂,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李巧儿身上,轻声道:“李选侍,起来吧,不必多礼。”李巧儿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清泪。她哽咽道:“谢昭仪娘娘。”
廖嬷嬷一听她的名头,就知道她是谁,当即便跪了下去:“娘娘,老臣,老臣不过是……”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轻稚目光根本不看她,只细细看了一眼李巧儿的衣着打扮,然后才开口:“成祖皇帝的慧敬皇后,早年便是潜邸时的侍寝宫女,但其贤惠端方,在成祖皇帝重病时鼎力朝政,以至出现嘉丰中兴。”“看来廖嬷嬷是不知道这段历史的。”“也难怪,你一个管杂事的嬷嬷,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