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所不能及。即便是门阀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大抵也不过如此。仅仅四载,沈轻稚便有这般见识,足见其是个好苗子。萧成煜听完沈轻稚的话,举起杯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杯中的茶汤清亮淡雅,品之有青松之意,意蕴深长,回甘不忘。沈轻稚闭上嘴,这一大段说完也略有些羞赧,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再开口。萧成煜把茶盏放回桌上,适才开口:“你说得很好。”沈轻稚猛地抬起头,那双红得好似兔儿的眼眸正闪着星光,一脸期待地看着萧成煜。萧成煜差点就被她的目光引去心神。他轻咳一声,又道:“你说得很对,朕也如此想,不过……”萧成煜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皇后紫檀长桌后挂着的青山如松挂画,然后才继续道:“不过你并未看到全部。”萧成煜声音很轻,也很淡:“大楚立中原沃野之地,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觊觎这块肥沃土地的人不少。”“毕竟,从开国至今,国祚已延续将近一百五十载,在森严的宫规和政令之下,那些看不见的蛀虫积少成多,逐渐开始啃噬大楚。”沈轻稚听得眉心蹙起,越发严肃起来。她确实没想到,萧成煜借由这么一件事,看得如此深远。沈轻稚自己看不到,却倒也不沮丧。她也吃了一碗茶,然后给两人续上,才道:“陛下,妾身居后宫,得皇后娘娘细心教导,又有陛下点拨,能想到这些已是不错。”沈轻稚脸皮倒是很厚,直接夸赞起自己来:“妾以为,自己不比那些世家出身的千金差。”她说完,倒是还挺骄傲地昂了昂头。萧成煜本来因皇后突然被谋害而满心怒火,方才周院正仔细说了这病能治,而且也并未实际伤害皇后身体,萧成煜这才平息少许。现在同沈轻稚说了会儿话,又见她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萧成煜心中最后那点火气也散了,微蹙的眉心也跟着松开,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一瞬间,好似风雪融化,冬去春来,让人不再跟着一起心惊胆战。沈轻稚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萧成煜当太子的时候就很吓人了,现在做了皇帝,身上气势更胜,沈轻稚是经过大风大浪,才不会在他面前露怯。而且,萧成煜也不会随意对身边亲近人发脾气。这一点就很好了。沈轻稚脸上也略微有了些笑意,她眉眼弯弯,冲萧成煜柔声道:“陛下,娘娘这里出了事,是我侍疾不谨,未完成陛下之口谕,还请陛下责罚。”她这般可怜兮兮,便是冰冷冷的铁人也要心软。萧成煜淡淡看着她,知道她这是放心了,才来撒撒娇,说一些软话,便也没有吊着她不松口。“此事并未你之过错,后续之事你办得很好,若非你机灵聪慧,母后若当真吃下一整碗药,后果才不堪设想。”沈轻稚也觉得有些后怕。她眯了眯眼睛,继续柔声问萧成煜:“陛下,涉及此事的所有人,臣妾以为当要严查。除了那两个宫人和齐光姑姑,今日熬煮汤药,呈送汤药之人,甚至坤和宫上下都不能松懈。”原本若只有祭酒之事,那德妃对齐光的处置就很合理,她毕竟不是坤和宫的主人,坤和宫的姑姑她是不能随意处置的,须得皇后好转之后再行处置。但现在因此事牵扯到了毒害皇后,谋害一国之母的案子中去,齐光就无法置身事外,那个被陈怀绿保下来的黄门也要一起进慎刑司。进了慎刑司,这辈子就完了。宫里人人都怕进慎刑司,进去以后,就再也没了生路。打杀一个宫人并不难,难的是从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里抽丝剥茧,找出真凶。沈轻稚不以为伺候皇后二十载的齐光就是无辜的,人心难料,谁知她想要什么,又或者有什么把柄在旁人手中?这都要慎刑司严审之后才能定夺。萧成煜道:“此事朕会安排简义监督慎刑司审问,坤和宫由采薇排查提审,经事宫人全部送往慎刑司,其余人等提审结束后若再侍奉母后。”“你就照料好母后,做好守灵之事便可。”沈轻稚起身,这一次终于放下心来。“是,妾谨遵陛下口谕。”正事说完,萧成煜往后面仰了仰,靠在了靠背上。“守孝辛苦吗?”他倒是有闲心闲话家常。两人说话的时候,年九福并没有跟进来,这会儿似听到了什么仙音,忙端着一碟果饼进来。放下东西之后,他又迅速退了下去,没在书房里逗留。沈轻稚便取了个橘子慢慢剥起来。“陛下,守孝之事说辛苦就辛苦,说不辛苦也不辛苦。”沈轻稚声音温柔,带着涓涓细流流淌进萧成煜心间。“每日晨昏定省,日日不能松懈,一跪就是一整日,且不光要跪还要时不时哭上两声,那确实是辛苦极了的。”“但一想到这些都是替皇后娘娘、替陛下而做,是为替先帝尽孝,这是妾的荣光,妾又不觉得辛苦了。”“毕竟,”沈轻稚笑着看向萧成煜,“毕竟旁人可没这个福分。”
有了这一次守孝,萧成煜绝对不会食言,肯定要给她一个实惠。萧成煜也浅浅勾起唇角,那双凤眸被也眼尾微扬,倒是显得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萧成煜见她要递来橘子,只摆手让她自己吃,他在果饼碟里挑挑拣拣,最后捡了一块果酪酥慢慢吃起来。“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沈轻稚微微一笑:“陛下要的不就是妾什么都敢说吗?”萧成煜一口把糕饼吃完,在帕子上擦了擦手,然后才起身,道:“母后到底再度发病,待得国孝结束,你也留在这里陪伴母后,待母后好转再搬回毓庆宫。”沈轻稚屈了屈膝,目送他离开坤和宫,这才重新坐回罗汉床上。看来这一次,无论是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