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芹便道:“你们心里不高兴,认为自己比她们强,对不对?”有那胆大的,便回:“姑姑,奴婢自认干活麻利,也很聪明伶俐,只想问奴婢为何没被姑姑选中。”说话的名叫姚倩娘,是商户女,她家人八成是存了别的心思,给她带了不少体己,她在储秀宫里倒是很能笼络人。她会首先站出来说话,还是有些底气的。果然她一开口,身边就就几个宫女小声附和:“是啊姑姑,这人是如何选出来的?”红芹垂眸看着她,突然笑了:“你们能问出来,我很高兴,人总要栽个跟头,才能知道以后的路要如何走。”姚倩娘略有些犹豫,却挺直腰背,让自己看起来很是理直气壮。红芹没着急说话,她又开始喝茶了。她这么一番动作,不多时,姚倩娘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红芹这才道:“前儿走了的那个彭宫女,跟你是同乡吧。”姚倩娘明显哆嗦了一下。红芹微微一笑,语气却很笃定:“彭宫女是农女出身,家里本就贫困,她自然拿不出银钱去贿赂浣衣局的王宫女,这钱,是你给她的吧?”姚倩娘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姑姑,姑姑我也是被她骗了,她只说自己不太舒坦,想去寻些药来吃,我这才给她银钱,我真的是可怜她。”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但一个刚入宫的宫女,人生地不熟,连宫室都还没分,腰牌都没挂,她上哪里知道宫里的药物得自己买呢?找谁买?买的又是什么?红芹没有戳穿她,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所以啊,姑姑才没有一并惩罚你,也让你一起去杂役房,但你毕竟也行为不端,不是吗?”其实红芹这话说得很有些意思,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姚倩娘的说法,只是告诉她,因为彭雨初拿出来的钱是她给的,她也间接参与了此事,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再留在红芹身边。若她存了跟彭雨初一样的心思,那么就是坏。若她被彭雨初蒙蔽才会掏钱,那她就是蠢。无论哪一样,她又怎么可能留在储秀宫,留在红芹身边?红芹伺候的是谁,宫里人人得知,她自不会给皇后娘娘添乱。姚倩娘被人扶着起身,到底没再反驳。红芹便道:“你们赶紧去吧,收拾好东西到尚宫局,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去晚了,赶不上午食就不好了。”“姑姑就在这里祝你们,前程似锦。”剩下的宫女没有再有人“质疑”,她们规规矩矩跪下给红芹磕了三个头,便沉默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明堂便只剩下六个人。四个小宫女、红芹并红芹身边的大宫女朝云。刚刚那一碗清茶,红芹都已经喝光,朝云又紧着给她重新端了一杯。然后她才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她们。“既然我选了你们四个,那就意味以后你们要跟在我身边,行为规矩皆不能错。”红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许,她坐直身体,眉目之间多了几分严肃。“你们跟在我身边,便是我红芹的人,出去了旁人不敢其辱你们,但你们也不能打着我的旗号欺辱别人,叫我知道,浣衣局就是你们的归宿。”四个小宫女行礼道:“是姑姑。”红芹便道:“这几日你们就挪去东厢房,阿彩同思悦住一间,茵茵同阿盼住一间,朝云会先教导你们几日皇后娘娘的习惯,待我禀明皇后娘娘,再安置你们的去处。”这一年的宫女入宫结束了,储秀宫便又成了皇后娘娘待客之地,往常有外命妇入宫请安,都是开储秀宫前殿作为招待,后殿里除了明间,东西两侧偏殿及厢房几乎都是皇后并不算常用的积年之物,常年都是锁着的。沈轻稚她们明确说是挂在储秀宫名下,却是跟随红芹一起伺候皇后娘娘,也是大楚宫规导致的。大楚宫规规定,皇后身边只有一个掌殿大姑姑,四个掌事姑姑,日常司饰、司食、司寝、司服已排满,司宝、司仪便没有相应的掌事姑姑。皇后也是宗妇,宗室中婚丧嫁娶皆要经手,身边要是没那么多管事姑姑,累都要累死。因此早年文宗便特地开设储秀宫作为惠文皇后坤和宫的陪宫,储秀宫可设两名掌事姑姑四名大宫女,以便皇后管理后宫及内命妇事。这个规矩便沿用下来。皇后是个很忙的活,甚至她忙碌的程度不比前朝大臣少,她并非皇帝的妻子那么简单,她也是整个宗室的当家主母,是百姓的一国之母。沈轻稚没当过皇后,却当过协理六宫的贵妃,其中辛苦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储秀宫的事,她没过几日便清楚了,且她仔细观察,储秀宫就只设立了一位司仪掌事姑姑,就是红芹,以及两个大宫女,一个叫朝云,一个叫晚霞,剩下的都是些使唤宫女,再无旁人。如此看来,这位皇后娘娘不喜身边人多,也因为后宫宫妃不算很多,宫事相应简单许多,不用那么费力,便让红芹直接掌管司仪司宝。她们暂时留在储秀宫,跟着红芹也是做这样的差事。这倒是挺好的。能接待外命妇,就意味着她们能提早接触大楚宗室,可以尽快知道宫中及朝廷的动向。沈轻稚对自己没有选择去春景苑而高兴,面上却依旧端方严肃,很认真在听红芹的话。红芹简单交代几句,想了想,便道:“哦对了阿彩,你的名讳要改改。”她道:“彩这个字,冲撞了大姑姑娘家时候的闺名,你且想个新名字,晚间时候告诉我,明日直接给你们更换腰牌名录。”
沈轻稚福了福,很果断:“还请姑姑赐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用担忧以后的名讳。红芹看着她青春美丽的脸,如花朵般的年纪,按理应当是跳脱活泼的,但沈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