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皇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红芹自然不会同这些小丫头说,她要做的就是先看人品再看心性,若是她们能被皇后娘娘看中最好,若是看不上,也可留在储秀宫,给她做个助力。付思悦安慰了沈轻稚几句,沈轻稚便道:“谢谢付姐姐,我不生气的。”她声音也很好听。付思悦见她几乎闭上眼睛,最后说了一句:“你且得小心她,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咱们一同入宫,将来还得相互扶持。”沈轻稚心中一动。她跟付思悦并没有同住一屋,早上醒来时也没见过她,现在听到她这么说,沈轻稚立即便明白两人最起码也是同乡。宫里头最讲究同乡、同门、同姓。大家入了宫来,都成了无根浮萍,家族亲人都远离在外,根本没人可以依靠。能靠的,必然也只是同乡同门。这会儿西排屋里人太多,沈轻稚不方便问,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心宽,困了便睡,累了便歇,每次一闭上眼就能一觉到天明。现在她成了这叫阿彩的小宫女,年轻了十几岁,身体自然更康健了。沈轻稚一闭上眼睛,一个恍惚便沉入梦乡。她没有做梦,睡得也不沉,待到付思悦轻轻叫了她一声,沈轻稚立即便醒了过来。简单吃了口茶清口,宫女们就陆续回去上工。宫中的生活其实很无趣,娘娘们还能找各种乐子,宫女便只有日复一日的辛劳。到了下午,沈轻稚手艺越发熟练,已经能飞快熨烫好衣裳,且不让绣花处起褶皱。姚竹各处看了看,对沈轻稚的认真很满意,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待到她们在浣衣局用过晚食,便排着队回了储秀宫。这一日忙碌下来,每个人都很疲惫,晚上简单洗漱便都歇下了。如此又过了两日,沈轻稚已经适应了做宫女的生活,并且,她从付思悦那里大概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情况。现在的她也姓沈,父母去的早,没人给起大名,村子里的人便阿彩阿彩叫着,她的记名册上写的就是沈彩。她是被县上的荣恩堂收留,被官家养大的,因长得好,过了及笄年纪,直接便被送入宫中做宫女。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这其实是一条生路。沈轻稚手里捏了个玉米面饼子,跟付思悦坐在排屋外面的屋檐下,她仰头看着被浣衣局陈旧屋檐遮挡的琉璃瓦。那里,有着她前世的曾经过往。沈轻稚轻轻勾起唇角。或许,也有她以后的锦绣未来。一晃神,她们就在浣衣局当了四天差。这四天里,沈轻稚跟付思悦熟悉起来,也同管她的一等宫女姚兰能说上几句话。在这个皇宫里,下至宫女黄门,上至娘娘贵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品级,宫中严格按照宫规执行,不容出错。这比夏王宫时要严谨得多,也给了年轻宫女黄门们更多的希望。人一旦有了目标,做事就有了劲儿。像沈轻稚这般刚入宫的,都是最低的三等宫女,一个月月银只有一钱银子,大多数还因为经常犯错被罚扣,辛辛苦苦一个月忙了个寂寞。再往上,就是二等宫女和一等宫女了。二等宫女有从九品的品级,越往上品级越高,月银就越多。浣衣局专管熨烫房的姚竹是大宫女,从八品,一月有五钱银子,即便上头的司职宫女和嬷嬷会克扣,也能攒下来不少。姚兰比姚竹年纪小,入宫时间也才六年,又是在浣衣局这样的地方,因此她至今还是一等宫女,迟迟没有摸到大宫女的门槛。她作为一等宫女,对宫中事很是了解,加之喜欢沈轻稚踏实肯干的性子,便偶尔会同她多说几句话。宫里许多事,沈轻稚都是通过姚兰知道的。这一日下午上工,姚兰过来看了看她们的活计,还同沈轻稚道:“若非你这般模样,我都想同红芹姑姑说,把你留下来给我当徒弟。”“不过,要留下你来,也是耽误你的前程。”其实浣衣局的活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家中背着重罪的杂役宫女和黄门,干了所有最脏最累的活计,普通宫女一般都是在Yin房和熨烫房做事。每日里都是同这些衣服料子打交道,虽说平淡且晋升无望,无法荣华富贵,却胜在踏实平安。沈轻稚也很喜欢姚兰,知道她是个好性子的,便道:“我的模样怎么了,兰姐姐莫要取笑我。咱们如何去留自然是听姑姑安排,自己哪里能做主呢。”她说话轻轻巧巧的,吐字清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怪好听的。
姚兰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双桃花眼因笑更显灿烂,倒是觉得这丫头怕也不是个当宫女的命。她没再多言。待到今日下工,沈轻稚回了储秀宫,竟没有前几日那么疲累。人一旦适应了生活,那么一切都不显得痛苦。她甚至已经吃惯了粗面饼子和炖得不那么软烂的山药。宫女房里准备的都是叶子茶,就是喝个茶叶末的味,并不很香,却很解渴。沈轻稚喜欢喝茶,对这叶子茶也没怎么挑剔,每日回来房中,都要慢条斯理吃一杯茶,方才去歇着。付思悦见她安安静静的,便道:“你倒是比以前瞧着稳重了。”阿彩原也不是多言的性子,她是孤女,又是这般的好颜色,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指摘,渐渐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沉默和稳重,到底是不同的。付思悦比她大一岁,心智也显得成熟许多,一语道破沈轻稚的变化。沈轻稚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冲她笑笑:“进了宫,自然要稳重一些的,要不然总要让付姐姐照顾我,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会儿厢房里做什么的都有,大家都又累又困,就连那彭雨初因为白日里要浆洗衣物,现在已经累得睡着了。付思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