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政绩考核的章程既然下来了,不可能成为摆设晾在那里。
几乎上午刚定下,下午便开始执行。
这大半年来,谭橙向来一人揽几人的活,早出晚归,常常亥时左右都不能回去。
而今日新政刚执行半天,她下午酉时刚到便能散值回家了。
看着外头还没落山的太阳,谭橙站在翰林院门口都有些恍惚。
她都多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的看过夕阳了,以往抬头瞧见的都是满天星辰跟一轮孤月。
谭橙心头茫然,原来新政这么有用,那她之前为什么那么抵制?!
她是在长皇子过不去吗?不,她是在跟早早就能散值回府的自己过不去。
谭橙身后,诸位翰林院大臣从里头出来,反应跟谭橙一样,都很恍惚。
这是夕阳啊。
原来这就是夕阳!
虽说有夸张的成分在,可也说明了她们许久没这么早就散值过了。
新政第一天,虽说累,但有股说不出的充实感。尤其是办完公务,理直气壮的早早散值,根本不用担心走太早而被别人诟病。
不像之前,拼了命的在里面消耗时间找借口,想着怎么拖延公务才能晚走一会儿。如今,忙完了就能走。
大家一身轻松,加上五月份不冷不燥的好天气,便有人提议:
不如趁着这大好时光,你我等人出去喝一杯?
那还说什么,走走走,我今天一口气处理了三个公务,必须我请客。
张大人厉害啊,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姐,我等要向您看齐才是。
虽说都还没正式开始考核,但翰林院同僚们属实已经提前忙起来。
大家各司其职,争取把自己手上的公务以最优最快的方式处理完。
有时候针对一件事情,有几个同僚给出一个解决方案还不够,争着比着给出多个解决方案,互相比较谁的更好,一时间其余同僚瞬间感觉到了压力跟危机感。
也有几位大人,本来想跟以往一样懒散推搪,奈何手边的公务越积越多。
下面的公务不停地堆上来,上面又从她这里接收不到公文,最多三刻钟,那人就觉得屁股下面像是长了草,没办法再这么悠闲地坐下去。
她要是再不把手头事情处理完,不出三天,连人带椅子估计都要被人从翰林院里面抬出去。
能进翰林院的到底都是有些真凭实学的人,大家努力认真起来,积压了大半个月的公务终于有所进展。
新政提出时,翰林院刚开始一致排斥,如今真正实施下来,便有部分人开始鼓掌叫好。
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来说,此举对她们完全有利无弊。毕竟大家都是各司其职,只要完成公务,就可以早早回家。
以前走的晚的都是在熬时间显得格外勤恳认真,而现在走的晚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公务拖沓没完成,这才留下来处理。毕竟她的那部分做不完,明日大家的进度就会因为她一个人而耽搁。
这一耽搁就会被记名。
新政既然有人支持,那自然有也人反对跟不喜。
那些懒散惯了靠关系进来的大臣,到了拼真本事的时候便比不过了,一比不过她们就开始找别人的毛病,将错全推到别人身上。
推谁身上,自然是推到长皇子司牧身上。
他这完全是想动摇咱们大司的根基,有大臣边留下来处理公务边跟身边同僚抱怨,先是新政,以后谁知道又是什么。
而且翰林院慢工出细活这事是祖宗们默许的,如今被他这么一弄,倒是成了赶进度的垒砖头活儿。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去工部盖房子算了,一天就能见成效,做什么翰林修什么书。
她边骂还得边干活,你那部分完成没有?过来帮我看看这个该怎么写。
你别急啊,等我先忙完我手头上的。
你怎么这么慢。
说得好像你多快一样!快别说了赶紧写,我可不想每天都这么晚走,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
新政像是一个分水岭,慢慢将大臣分划出来,一部分是效率高有能力的能臣,一部分是散漫懈怠的庸臣。
一个月后,能臣留,庸臣走。
而翰林院空缺的位置,会由从下面提拔上来的优秀者补上,至于庸臣,则被下放或者罢官。
此举在于争取每个人都能在跟自己能力匹配的职位上,处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公务。
谭橙回府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清楚,政绩考核不仅是能力高低的分水岭,也是站在长皇子跟皇上哪一边的分水岭,估计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便会慢慢显露出结果。
谭橙到府上的时候,便见谭柚今日难得早回来。
阿柚,晚上一起吃饭?谭橙道:你我好久没跟祖母同桌用饭了。
谭柚回来整理资料,闻言应了声,好。
阿姐今天回来的好早,谭柚合上手里的书,关心地问,公务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