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也是顶好的,结果被人火并了。”
“大陆泽的王爷呢?是被火并还是被官军杀了?”
“其实,那位高大帅,当年也算不错,不也是逃到登州去了吗?现在又被人撵回来。”
“要我说,但凡是乡里乡亲的得有一半是还行的,只是不知道为啥,这些还行的,不是争不过别人,就是打不过官府。”
“听到没有?”那侍卫首领听了一会,忽然厉声来对。“好人不长命的!我从没说过官府就好,义军就坏!河间跟幽州那些官军杀人抢劫更厉害……可这世道如此,义军的好人都死光光,官府的好官也都撑不住!做好人就是赢不了,赢得了的都是坏人!”
张行晓得,这才可能是对方真正的念头,便摇头以对,准备驳斥。
孰料,雄天王抢先一步,严厉呵斥:“那是你自家见识短!没见过有本事还能赢的好人!”
侍卫头子愕然一时,然后不顾旁边老都管的眼色,当场反笑过来:“我还真没见过!不晓得是哪家?是你们二位吗?”
“然也。”张行昂然扬声做答。“我们黜龙帮便是如此。”
此言一出,周围陡然一肃。
侍卫首领讪讪不敢再言,老都管也一时骇然,周围百姓也有些沉默,也不晓得黜龙帮在河北被宣传成了什么。
但张行也懒得辩解,只是趁势自讲自话,乃是从黜龙帮的行事做派和基本法度一一讲起,乃是要重新授田,按照实际田亩和人口来做赋税;统一秋收,节约粮食;清理官仆、清查私仆,尽量释放人口;罢免高利债;疏通商路、维护官道和水利;矿产归公,集中使用工匠;沿用基本律法但宽刑薄罚;任用熟手官吏但要让黜龙帮渗入其中并巡视监督;避免徭役,实不得已要给钱而且要就近;哪怕只是象征性,官兵也要尽量发饷;鼓励私刻,鼓励图书版印;少年强制筑基……
一番话重新说下来,不要说那些百姓、侍卫渐渐重新恢复气氛,忍不住纷纷来问,便是张行也觉得自家在东境做得事还挺多,连雄伯南都听得认真。
“要是这么说,你们黜龙帮岂不是什么坏处都没了?”侍卫中有人忍不住来问。
雄伯南欲言又止,便来看张行。
“那倒不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天热反而摘了斗笠的张行想了想,就在日头下继续边走边说。“强制筑基这个事情,下面老百姓就很不解,城镇里还好,乡下流言就没断过,甚至有乡民故意藏匿子女的;节约粮食不许酿酒,也是满地怨言;矿产归公后,采矿的速度其实稍微低了不少;官仆私仆的事情,更是惹得大户们异常不满……不过最麻烦的,还是没法动那些主动造反的头领们,他们是造反的功臣,然后仗着功劳整个县整个乡的把持住,大部分规矩到了他们这里形同虚设,这又引得其余大户和平民们不满。”
雄伯南若有所思。
而周围人中却有人觉得张行是在遮掩什么:“造反的头领就是要做达官贵人的,哪里都一样,怎么可能管住他们?肯定还有些说法,好汉还是瞒着咱们……是必须得服兵役,然后打仗死太多人吗?还是田赋户税之外另有征收?”
张行笑了笑,摇摇头:“这真没有。”
周围人哄笑,俨然都不信,但张行也没强辩,只是又反过来问了许多河北民生、军情。
事到如今,这些人早就知道这俩人是河对岸来的黜龙帮探子,却也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有些踊跃之态。
便是那些侍卫也都说了许多城里听来的传闻。
就这样,一行人从早上便出发,中间还拐了一次向东北面的弯,沿途也不在几个萧索市镇稍歇的,只是一味赶路,于是,到了下午时分,视野中的远端便出现了一个新的城池。
张行伸手来问:“那便是安德城吗?”
“是。”老都管眯起眼睛做答。
“我们不去城里了。”张行笑道。“还是去东面找义军好了……麻烦都管再给我们一桶马料。”
“这是自然。”老都管当即大喜。“正好歇一歇,整顿一下风尘,我亲自来帮你们喂马。”
便是侍卫头子也松了口气,真要是这二人准备随车队入城,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便是继续跟着,他们也都快受不了了。
眼见如此,张行想了一想,点点头复又来问:“车队中有纸笔吗?”
“自然是有的。”老都管诧异一时,然后醒悟。“两位是要写信是吗?”
“对。”张行微笑来答。“城中钱太守是我当日在东都做官的故人,我来写封私信,你们替我送去……钱唐为人老成清白,断不会为难你们的。”
周围人纷纷愕然。
就这样,休息片刻,张行写了信,饮了马,又送了些铜钱给几个明显愁眉苦脸的家庭,然后两拨人就此告辞,果然是直接打马向东去了。
那老都管拿着信,想扔掉也不敢扔,只能定定目送这俩人离开,然后转入车中,驱赶车队往目视可及的郡城方向而去。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