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的船在天亮时进入了钱塘湾,他来钱塘江当然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其实是一种临界性的压迫,可以说是一种心理战,就像单枪匹马来敌营前挑战一样,敌军却束手无策,不敢妄动,十艘大船抵达临安城下,朝廷却不敢应战,这将彻底撕掉朝廷的遮羞布,会极大影响军队和朝廷的士气。
海面上雾气缥缈,船队挂着大灯笼,保持前后距离,借助一点点风力,在海面上航行极为缓慢。
陈庆和周宽站在船头,此时雾气已渐渐散去,远处陆地的轮廓依稀可见,周宽笑问道:“殿下觉得朝廷会埋伏一支军队在岸边伏击我们吗?”
陈庆摇摇道:“赵构或许会有这个想法,甚至还会想派人来刺杀我,但我相信他手下相国一定会把他这个愚蠢的想法按下去。”
周宽点点头,“这个想法确实愚蠢,不管他派军队伏击,还是派人刺杀,都是等于向我们宣战,这个后果,对方无论君臣都很清楚,但他们一定会阻止百姓前来,比如关闭城门,恐吓民众,可以预见,岸上的百姓不会太多,殿下要有心理准备。”
陈庆微微笑道:“百姓来或不来都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来过了,只要我们来过,如过无人之境,那我们目的就达到了,如果朝廷聪明一些,应该广泛宣传我们只是来补给澹水、经停修理损坏船只之类,根本不把我们的停靠当回事,这才能把我们这次访问的影响力降到最低,相反,一味的阻拦、恐吓,只会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害怕,这也是我所期待。”
周宽呵呵一笑,“恐怕朝廷没有这么睿智!”
船只渐渐靠近了钱塘江口,南面岸边出现了无数百姓,向船队挥手呼喊,那边是萧山县,萧山县没有阻拦,几乎全县的百姓都出城了。
此时,临安城内一片混乱,数万百姓被堵在东城门前,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士兵。
“开门!开门!”
“你们都是懦夫,胆小鬼!”
愤怒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城下的百姓声势浩大,人头簇蔟,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很多人找来石块和臭鸡蛋,如雨点般向城头士兵砸去,士兵们纷纷蹲下躲避,很多士兵被臭鸡蛋砸中,狼狈不堪。
这时,有人跑来大喊,“涌金门可以出城了!”
百姓纷纷掉头,如chao水一般向涌金门方向奔去
涌金门一带没有城墙,甚至连城门都没有,直接通往城外西湖,这一段倒不是朝廷没有钱修城墙,而是各个权贵施压的结果,西湖边最繁忙的地段几乎都被权贵们霸占了,他们修建酒楼、茶馆、青楼,夜间生意极好,为了不影响生意,权贵们集体向朝廷施压,以至于涌金门的城墙和城门迄今都没有修建。
上千士兵在涌金门处拦截,士兵用沙土袋在这里堆成泥沙墙,并设置路障,但他们面对的是十余万愤怒的百姓,士兵们虽然都拿着弓箭兵器,可没有人敢开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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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数千太学生带头,愤怒的百姓们用石头砸向士兵,密集如冰雹一般,千余士兵用盾牌也抵挡不住,被砸得东奔西逃,愤怒的百姓一拥而上,推翻了路障和泥沙墙,如海chao决堤一般冲出了城门。
涌金门可以出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数十万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声势浩大。
雍王陈庆的到来如同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临安百姓压抑已久的怒火,微薄的收入,高昂的物价和房租,多如牛毛的税收,压得底层百姓喘不过气来。
一边是百姓生活艰辛困苦,一边是权贵挥金如土,奢侈无度,数十万百姓出城去迎接雍王,与其说是对雍王的爱戴,不如说是对南宋朝廷的愤怒和反抗。
秦桧和万俟卨在午门处等候消息,城内到处弥漫着愤怒的气氛,他们不敢到城内去,唯恐被暴民所伤。
万俟卨满心焦虑道:“秦相公,好像城内的气氛不对,和我们劝说的效果相反,我听说基本上没有人在家,全部都出来了。”
秦桧澹澹道:“说明百姓对朝廷不满,我不准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反着来,我早就想到了,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万俟卨暗暗撇嘴,明明就是他考虑不周,现在又说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此人脸皮之厚,世间罕见。
这时,一名随从奔跑来报,“启禀秦相公,启禀万俟相公,涌金门那边没有能拦住百姓,大量百姓都从涌金门出城去了。”
万俟卨倒吸一口冷气,望向秦桧,秦桧却面无表情,就仿佛真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万俟卨小心翼翼道:“秦相公,要不要禀报官家?”
秦桧凌厉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哈道:“我还有重要政务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万俟相公了。”
他转身扬长而去,把一堆烂摊子丢给了万俟卨。
万俟卨骂了一声,这才醒悟过来,欺上瞒下,好事自己揽,坏事推给别人,这就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