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从高楼上翻窗跳下的景象,以及这句“我是虞国光华公主”的话语太过震撼,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光华...公主...”
这个名字即便是不关心长安朝堂的人,也会有所耳闻。毕竟在报刊上看了太多次。
光华公主诞生时,虞国河东道连绵一年的大旱突然被一场大雨终结,虞帝引以为福瑞之兆,高兴地要大赦天下;
光华公主四岁,恰逢万国来朝,虞帝专门为她在内苑修造了一座花苑,在里面养了各国进献的珍奇异兽;
光华公主八岁时,突发心疾,皇后在大明宫中念了一个月的菩萨经,为女儿祈福,皇帝遍寻天下名医,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无心上朝,打算再次大赦天下来为女儿缓解疾病。
光华公主劝阻父亲,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病情,扰乱虞国司法——若放纵嫌犯,以后伤害了更多的无辜者,那她心底也会过意不去。
虞帝这才作罢。
对于虞国普通百姓而言,一县之令,都算得上是平时难见的大官了,
抬抬手,甚至跟吏员、差役说上一两句话,
就能让小门小户在当地待不下去。
公主...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妇孺老幼都有的民众顿在原地,踌躇不前,
李惠翻窗跳下,眉头皱起,低声道:“乐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干即可,怎么能亲自出面?
李乐菱朝李惠隐蔽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好想想,所谓李小郎君滴血治百病的谣言,何其荒谬。神佛转世之说,何其可笑。
如果你们真的见过李小郎君,就应该知道,他宅心仁厚,医者仁心。
他是我见过最热诚可靠、温和善良的人,
若他的血真的有用,那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抽出自己的血,医治病情最急切的患者的同时,
研究自己血ye里面的成分,并将研究成果惠及所有虞国百姓。
此时此刻,他就在太守府里,为你们,为河东道百姓,为天下未来所有可能罹患鼠疫的病患,制作着特效药物。
所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难道,围困太守府,逼他出面,抽干他身上的血,就是你们报答他的方式么?”
李乐菱的话语诚实恳切,百姓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没有人怀疑李昂的医德与Cao守,就算是鼓动众人前来的乡贤,之前也是说“有人蒙蔽了李小郎君”,
而没有说李昂也和太守府里的权贵一样,要抛弃满城患病的百姓跑路。
见众人踌躇不前,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低声道:“我们不怀疑李小郎君的道德,
他比满城权贵更关心在乎我们百姓。
但,如果他也没有办法呢?
我们等了多久,
从封城,等到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病患。
我们只想要个说法,他究竟还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李乐菱沉默片刻说道:“其实,刚才你们说的没有错。
早在昨天的这个时候,太原官府就已经准备撤离,
是李昂他坚持要再留下一天,让他在这仅剩的十二个时辰里,寻找最后的办法。”
听到这番话语,人群些微sao动,
有老者悲怆道:“这话我们已经听得太多了,一开始说封城只封半个月,后来说还需七天,七天之后又七天,再七天...
直到刚才,太原府的太守都已经准备撤走了,还在诓骗我们,想要把我们丢在城里等死。
我们还怎么相信。”
抱着孩子的妇女哭着说道:“公主殿下,您一直居住在防卫森严的太守府中,
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们不怪你,也不怪朝廷,只是,只是...”
她想到了家中病亡的父母丈夫,哽咽着说不出话,不断流泪。
她怀里的孩童,脸上戴着布质的口罩,一边nai里nai气地说着“阿娘别哭”,一边伸手去擦母亲脸上的泪水。
“...”
李乐菱看着面前的虞国百姓,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对不起大家。
我没有权力从外界调运来更多的物资,
没有能力查出疫鬼符的来源,
没有智力帮李昂在实验室里制取药物。
但至少,我有一件事情能够做到。”
她摘下了脸上一直戴着的口罩,平静道:“我可以坐在这里,陪大家一起等。”
“...”
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向摘下口罩,席地而坐的李乐菱。
“乐菱你疯了?”
李惠大吼道:“快把口罩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