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
廊下草坪种一棵香樟,枝叶如笼,在凉风里窸窣响。鸟儿隔一段时间才啼叫两声,清清入耳。
这和午间令人孤寂又困倦的宁静是不同的。
春日终于出现的小阳升上空没有多久,阳光从楼层缝隙照下来,映在后门的玻璃上,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温暖。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如璟也想起身去晒晒,祛除些病气。
她柔白细腻的脸上泛着热红,脑袋时轻时重,不肯闭眼休息。
教学楼空得没有剩下几个人了,同桌打的热水放在桌角,如璟的注意力却一直在门外学校的前广场上。
校庆过半,视线盲角的大礼堂,男男女女的身影从那里慢慢出现,闹出一阵动静。
气质姣好的校长热情同领头的男人握手道别。如璟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却知道,他表面定然笑得温和。
一切都和记忆没有差别。
他身上还是那身剪裁恰好,又毫无新意的黑色西装。
如璟穿过里面的白衬衫,只穿了那一件,坐在他腿上呻yin起伏。也有在那辆黑色卡宴中被他压在身下失去理智。
像所有金丝雀一样。
如璟把它当做一场梦。
世俗意义上,她无法攀得如此高高在上的他,那确实应该是她高烧发作时,一场虚荣的白日幻想。
下课的铃声突然闯出来,除了打破如璟的一段昏沉,多少显得无用。
学生们正沉浸在用枯燥衬托出趣味的节目里,一个人的教室,她扛不住来势汹汹的困意。如扇的睫毛眨了眨,不能反应他看过来的动作到底有没有发生。
他的感觉太敏锐,眼神太锋利,如璟赌不起。光是想象,就已经让她害怕到将头转向另一边。
很多人说他儒雅稳重,只有如璟知道,他温柔的外表下,嗜血的獠牙咬她脖颈时有多狠。
直到最后,终于把她这只用来讨人欢心的小雀儿捏死在手里。
如璟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没有差别,除了她自己。
*
时值南市一中90年校庆,庄氏集团为一中捐赠的新体育场正式揭牌。同时,庄氏集团宣布在一中设立奖学金,以资鼓励学生奋发向上。
在校庆典礼上,由以庄氏集团南市分公司总经理为首的公司领导,为第一届获奖学生的学生代表颁奖。
仪式结束,校长送人离开。
整个校庆节目在中午12点完毕,学生蜂涌从大礼堂出来,有的直接跑向食堂,有的回了教室和宿舍。
因为如璟发着高烧,同桌唐洁帮她打了饭回来。
跟唐洁道了谢,她强撑着吃了两勺,实在没什么胃口。
你又烧起来了,我们再去医务室看看。
唐洁将人扶起来,如璟脚步发虚,走不稳。
你八百米都冲得那么快,怎么晚上上个厕所就把你搞垮了?
唐洁边走边吐槽。
如璟没告诉她自己其实冲了冷水澡。
十多分钟之后两人踉跄到达校医院。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早上如璟来过一趟,校医见她身体温度又上来了,连忙将人扶到床上挂了点滴。
一躺下去,如璟就陷入昏迷沉睡。
她的梦境光怪陆离,如同一条长长的银河隧道贯穿她的前世今生。那里,她刻意逃避的回忆碎片掉落了一地。
男人的声音被放大,时而荡到很近,时而飘向深处。
他叫她如璟。
他抱着她。
如璟,我想要你陪我。
如璟,你要听话。
如璟,我们生个孩子。
如璟,如璟
如同一句一句魔咒,她手足无措想将它们抛得远远的,却绕在身上越缠越紧。紫黑色的空间,再多星辰闪烁她也看不见,一个人坐在原地嚎啕哭泣。
一声巨大的碰撞让梦境戛然而止。
如璟怔怔地睁开眼,外面已经是夕阳天。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平日里温婉安静的面容此刻苍白无色,如璟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因为温度变化有股眩晕。
已经好多了,谢谢老师。
校医嗯了一声,跟她交待医嘱。
如璟结完药钱拿上药,走回去上课。
*
庄氏集团颁发的奖学金在一个月后到账。
周六离校前,如璟跟随重点班几个同学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签字拿卡。
她的成绩不是顶尖的那几个,就算是重来一次,也和前世没什么差别,维持在全级十多名。
高二上的期末她考了全级十二,有三等奖可以拿,三千块。
她是小镇上的孩子,家境不富裕。父母一个月给五百生活费,四百充饭卡,还有一百除了买些文具,剩下的都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