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刚开学的女生宿舍,在共同经历了军训的折磨之后,来自天南地北的四个小姑娘逐渐变得熟悉。
宿舍卧谈的话题,从基本信息,来到了个人隐私上。
有没有男朋友?
其中三人相视一笑,有人点头。
而住在靠窗里角的小姑娘,面无表情。
她似乎并不想参与这无聊的谈话,神采中没有新生的热忱和好奇,只双手抱膝坐在床角,听着舍友的笑闹。
微微困倦的她,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袖睡裙,整个人都和这简陋的宿舍格格不入。
皮肤白皙,五官玲珑,留着齐肩的黑发,一双漂亮得近似妖怪的眼睛,透着冷意和生傲,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厌世感。
另外三个女孩明显更谈得来,叽叽喳喳地从南侃到北,话题已经来到是不是处女?
三个人居然同时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
晚棠。住对床的孙乐越过床沿,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先说,不许撒谎喔。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喜欢这种靠交换隐私来促进关系的行为。
场面冷了一秒。
孙乐不满:说一下又不会怎样,你把我们的秘密都听了个遍,自己一点都不透露,这不公平。
因为我没有耳塞。不是她想听的,而是不得不听。
孙乐气得想揍她,但宿舍老大苏晴却突然大笑起来。
喂,苏晚棠。你不会在害羞吧?这有什么不可说的,都什么年代了,你有没有睡过男人?或者女人?
晚棠垂眸,逃避。
她并不是高傲冷漠,而是害羞内向。
可越是这样,舍友们越不想放过她。
姐姐喜欢女人吗?宿舍年龄最小的宋羽将睡衣领扯开,香肩半露,装模作样对她抛媚眼。
姐姐喜欢像我这样的美丽女人吗?不行哦,我的身体只属于那个帅气的男人,我的老公xx!
xx,一个当红的流量小生。
她的举动逗得另外两人大笑,孙乐拿起枕头砸她,扔偏到苏晴头上,一来一往,三个人闹成一团。
空气里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晚棠与她们隔离开来。
她默默地躺下,盯着天花板的一处裂缝发呆。
西北十月的夜,荒凉冰冷。
晚棠自小长在海滨城市,对这边昼夜相差过大的气候不太适应。
她就读的延西大学不算什么顶尖学府,只是一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高校。
普通到以至于很多人听说她来自一线城市申东市时,第一反应都是荒诞不解。
明明自己家乡有更好的学校,更发达的经济,更丰厚的文化底蕴,为什么要跑来这穷乡僻壤?
晚棠总是回答:高考没考好。
那些人便追问:你考了多少分?
晚棠实话实说,五百八十分,超出一本线二十分左右。
对方愈加困惑,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这个分数完全可以报你们本地的申东理工或者申东邮电,都比这儿好,以后好就业。我是调剂来的,如果我是申东考生的话,绝对不会报外地学校,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接下来总是一连串关于各地教育资源不公平的讨论,晚棠常常默默听着,不争不辩。
就算此刻宿舍夜谈一样。
舍友们又各自说了一些自己的恋爱经历,高中旧事,家乡八卦等等。
不知到了凌晨几点,才渐渐静了下来。
隔壁床传来了细微的鼾声,但晚棠却一直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纱溜进来,周围环境从躁转静之后,人的心总莫名会被情绪吞噬。
想拿出手机翻翻,又担心灯光惊扰到舍友的睡眠,于是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做贼一样悄声打开宿舍门,压着脚步走过亮灯的走廊,向上爬了五楼,来到了楼顶。
延西大学南林校区坐落在偏远市郊,高楼稀少,没有灯光污染,依稀可见幽蓝穹空中闪烁的夜星。
星光虽亮,但地上的树与楼房看不清晰,只剩模模糊糊的轮廓。唯一的亮色是对面宿舍楼梯间的照明灯,像孤岛上的灯塔,一层一盏,整齐寂静又空荡。
这里的秋夜不似温暖南国,没有半声虫鸣,只有凌厉的寒风在楼间穿梭。
她身处七楼,距离地面大概二十多米。
从这里摔下去,应该不会直接死亡,但会摔个半身不遂,无法动弹。
她并没有轻生的想法,只是站在高处,难免不自觉想到跌落的感觉。
如果将这些想法说给她的心理医生秦小姐听,得到的判断大概会是:首先,正常人不会在半夜上楼顶。
对危险有预感,想办法避开,这是正常人会做出的判断。
而有自我毁灭倾向的人则相反,她会永远永远永远,无限靠近危险之地。
夜风似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