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会儿,最后只道:“别这么叫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了。”
宋棠顾左右而言他,方鹤宁并不恼,对方现在这个态度其实已经好多了,再缓一缓,稍微再缓一下。
又抱了会儿,在方鹤宁保证现在就回家,好好待着不乱来之后,宋棠才放心,对方离开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才知道那些轻飘飘的描述落下来时会把人砸得多疼。
其后几天,方鹤宁还是给他安排好了一日三餐,他想开口让对方一起,却怎么都张不开嘴,最后只能是一个人没滋没味地纯粹填饱肚子,他吃了什么不知道,倒是乱糟糟想了很多,只是始终没下定决心。
这天,在方鹤宁送了晚餐过来离开后,宋棠扫了眼餐桌上式样Jing致的饭菜,慢慢踱步到窗边往楼下望,却一直不见对方车从地下车库出来。
他狐疑地走到玄关处,透过猫眼往外一瞧,才发现人根本没走,正靠在门外的墙上出神。
他怔了怔,又双叒叕想叫对方一起吃晚餐,抬手搭在门把手上了又顿住,半晌,悄无声息地放下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方鹤宁说,就是真的打开了门能怎么样,不过是沉默。
次日早上,方鹤宁送早餐过来的时候,宋棠拒绝道:“方氏公司那边不忙?不用一天三次给我送饭,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
方鹤宁相当熟练地换掉餐桌花瓶里呈现出颓败的花枝,把带来的花束修剪了插好。
他略带无奈地轻笑了声,“心情不好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凑合,另外……我确实有私心,棠棠,我想见见你,哪怕没办法……”
在宋棠瞪过来的视线中,他止住了话头。
哪怕没办法拥抱、亲吻,他依然觉得只是目之所及就是一份慰藉。
宋棠微皱起眉,即便话没说出来,但从方鹤宁的双眼中他能看出来对方想说什么,他避开视线,没答应对方接下来说的先贴贴的话,只说自己状态还行、没问题,然而事实上他已经久违地出现了焦躁的情绪。
宋棠嘴上不说,方鹤宁却从对方的神色间瞧出了端倪,他没戳穿什么,今晚上……
晚餐后,宋棠拿起方鹤宁之前送的果酒,略一犹豫还是放下了,他望了眼窗外黑沉的夜色,转身走进浴室。
酒虽然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紧绷的情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还是方鹤宁,再拖下去对他们俩都没什么好处。
他查到了一个能够摒除一切外物专心思考的方法,看上去有点点不靠谱,但他却觉得非常符合他现在的情况。
跟方鹤宁在一起,蝴蝶翅膀乱扇的最坏结果不过是搭上一条命,他当然不想死,但如果某些东西值得他豪赌一把呢?
那就试试。
做最坏的打算,抱最好的期待,这是他父母教会他的。
今天送晚餐来的是私厨的外送员,方鹤宁给他发了消息,说在忙,忙完就过来。正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拖沓这些天也是时候给彼此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入了秋的夜里微微凉,宋棠站在浴缸边,看着汩汩流着的凉水,面色冷淡,等到水基本上放满一浴缸,抬脚迈了进去,然后瞬间皱起眉——太凉了。
他缓了口气,整个人浸入水中,直到凉水没顶。
他闭上眼,耳边是哗哗哗流个不停的水,可他却觉得这声音很远、很远。
氧气的逐渐剥离带来些微的窒息感,他脑袋昏沉沉的,被凉水激得有些刺疼,然而在纷杂的喧嚣声远去后,他听到了心底里那个微弱的声音。
被压抑的,被隐藏的,被刻意忽略的。
在最深的冷寒中,孤独如影随形,让这些平日里察觉不到的情绪浮出了水面。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在认识方鹤宁之后那么快就选择了信任,他那时候根本没想到,只以为是两人合拍,没去深究为什么合拍,现在他知道了。
尽管一开始两人都戴着虚假的、遮掩的面具,但某些深层的烙印在灵魂上的东西没有因为掩饰而变得不存在。
方鹤宁在无形中满足了他没有意识到却一直存在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对人有戒心,很难去信任别人,明明极度渴求安全感,却很难相信谁能给他想要的绝对安全感,但他在方鹤宁身上感受到了。
坚定不移的,孤注一掷的,永不背叛的。
方鹤宁对爱的占有与贪婪,给了他想要的安全感,或许更深层次的是他对这样疯狂炽烈的感情有向往。
想要。
即便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且他无法忽略自己对方鹤宁的牵挂,他希望对方好,如果这个人需要自己,正如自己需要对方,那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份感情?
氧气不断流失,求生的本能让他浮出水面,手扶在浴缸边缘,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在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里,他察觉到眼前有影子晃动,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