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目光落在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道:“你不冷吗?”
不出意外地看到谢明月眸光颤了下,似乎被惊到了。
不论这是梦,还是时间当真回溯,李成绮都没有照着以前的路再走一遍的打算。
“长乐宫中温暖,臣不冷。”半晌,谢明月才回答。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谢明月恐怕会觉得他别有用心,李成绮不在意,道:“谢卿,过来。”
谢明月安静走过去。
皇帝软软地靠着,没什么气力的模样,长发也垂着,因为病弱,眉眼便含有许多倦意,那张冷艳非常的容颜非但没有因为病气受损,反而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羸弱之美。
那点红痣若隐若现,灼灼艳丽,叫人不敢直视。
谢明月垂眸,好像因为心中有委屈,不愿意看皇帝。
是不愿意,还是不敢看?
谢明月近在咫尺,李成绮就顺手一握谢明月的手,道:“好凉。”
在触碰到李成绮皮肤的一瞬间,谢明月僵得几乎不能动弹。
若放在从前,李成绮定然会体贴地认为这是谢明月不愿意让人触碰而放手,但现在不同。
装模作样啊,谢玄度。李成绮心道。
“陛下,臣,”李成绮很少能在谢明月脸上见到慌张的神情,可此刻,他眼中的慌张流露得如此明显,“臣生来身上就比旁人冷上一些,陛下不必……”
李成绮拉着谢明月坐下。
他五指无力,谢明月却不敢强行把手抽走,李成绮今天晚上的种种举动对于谢明月来说实在亲密得反常,只能顺着李成绮的意思坐下。
然后顺便掀开被子,将他的手压在被褥下。
李成绮就在不远处,只要稍稍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李成绮在那一刻看见谢明月瞳孔都缩紧了。
皇帝自然地抽开手。
谢明月小指弯了下,有一息,他当真想握住李成绮的手。
谢明月僵硬地坐着,“陛下不必担忧。”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此举,恐怕于礼不合。”
李成绮满意地欣赏着谢明月烛光下隐隐泛红的耳垂,心说于礼不合的事情你谢明月做了不止一样,不在乎再多一件。
李成绮却不管他,自顾自道:“李旒摄政的事情,孤今天晚上亦想了许多。”
提起李旒,谢明月耳上泛起的红慢慢下去,“是。”他恭顺地回应。
如李昭这样的脾气,居然能愿意为了李旒收敛脾气,还,对他如此关切。
谢明月的目光落在Jing致的被面上。
他想笑。
他想回答,陛下太看重臣了,陛下做好决定的事情,其实无甚必要再来询问臣。
难道要自己认同不算,还要他真心实意地恭贺李旒摄政,教宣亲王如何揽权才趁李成绮的心意吗!
李成绮道:“李旒的事情,是孤考虑不周,朝中有你,有无数栋梁之材,倒也不必非要有个摄政王,便先搁在那吧。”
“是,臣……”谢明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成绮接触到谢明月凝滞的神情,疑惑问道:“怎么了?”他从被子里拿出手,向谢明月探去。
冰凉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不烫。”
倒是谢明月,已经僵得好像快要冻住了。
李成绮看得好笑又泛酸。
因为他知道谢明月喜欢他,故而谢明月所有的行为他都能归结为掩藏心绪,但若在自己以前看来,便是谢明月竭力忍耐旁人碰他吧。
谢明月偏头,让李成绮的手与自己的皮肤错开,“臣谢陛下关心,定然为国鞠躬尽瘁,方不愧陛下恩泽。”
李成绮有意逗他,“谢卿的意思是,孤关心卿,只是想要卿为国尽忠?”他弯起眼,那张尽得冷色的美丽面容顿时显得生动好些,“这岂非在邀买人心?”
谢明月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会说话过,“臣不敢,臣只是……”竟想不出能说什么补救,更没意识到是李成绮在有意逗他,“请陛下降罪。”
李成绮闻言拿起数本奏折,往谢明月那一推,“那就如谢卿所愿,罚你把这些看了,挑要紧的告诉我,不要紧的就搁下。”
谢明月一动不动。
李成绮挑眉,“谢卿。”
他愣愣的模样也好看,叫李成绮想亲一口上去,看看谢明月能露出什么有趣的反应。
谢明月拿起奏折,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臣,念给陛下听。”
就算李成绮病得再重时,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谢明月深知他的脾气,怎会僭越?
“可孤不想听。”
李成绮往下一滑,躺在枕头上,“谢卿,孤累了。”
谢明月将奏折收拾好,起身道:“那臣回去看过了再来回禀陛下。”
他当然没走开。
因为他被李成绮攥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