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们来后,慎涞就百般推辞开关之事,理由却也很充分,梁人和晋人不至,越一个小国,谁人都开罪不起,况且大军不联合在一处,变故便比从前大了好些。
好不容易三国将军都至,慎涞竟还能再拖几日,每日不上朝不见客,醉得昏死过去,冯元明今日赴宴,便是要问问慎涞何日开关。
便是梁军还未至,也要问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倘若慎涞再行推诿,那就先杀慎涞推一个听话的君主上去,再开关攻周。
“我,欲谈的。”慎涞动了动麻痹的舌头,“可惜梁人和晋人都不在,将军不如明日,明日我们在谈?”
冯元明被明日这个理由敷衍过多次,这次直接道:“臣派人去请。”
慎涞昏昏沉沉地点了下头,也不阻止,道:“好,也好。”
话音未落,忽有一人快步上殿。
慎涞眯着眼,却看不清,“谁?”
身边人提醒道:“回陛下,是晋将军卫玉思。”生怕慎涞想不起卫玉思是谁,不忘加个晋将军。
慎涞哦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拿起酒杯迎上去,“卫将军可算来了,要我们好等。”
卫玉思的神情比冯元明更难看,朝慎涞草草见了个礼,道:“臣今日来和陛下辞行。”
辞行?
大军已至,卫玉思却要回朝。
慎涞心中雪亮,此必与周有关。
可他仿佛是因为长期酒醉,反应不过来,茫然道:“辞……辞行?”
“辞行?”冯元明快步上前,“将欲攻城,晋军缘何先行?”
“周国卑鄙,竟越大漠,突袭我国城池。”卫玉思咬牙道:“我主急召我等,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便先行一步了。”
卫玉思也不甘心,行军所动用粮草军需不知凡几,竟全白费了!他倒是有先攻周之意,倘若长驱直入,西境府军定要驰援。
到时候国都之困便迎刃而解,可郦佑连下八道圣旨催他回去,国都离夷地那么近,他不敢赌。
若是国都被破,他即便打了胜仗,身前事身后名就都不必有所指望了。
几人俱惊。
连慎涞都醒酒了。
冯元明当即道:“请陛下速速开关,我等一战,事情或许还能有转机。”
卫玉思道:“倘若周死守关隘避而不战?我等能如何?”
冯元明劝道:“难道卫将军忍心看着心血付之东流?”
联合诸国原本就是魏主的主意,就算打下周,师焉也要占头一份的好处,郦佑贪念周富庶,才愿意同他们联合,如今国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可谈?
为他人做嫁衣,竟要把自己的国都赔进去,眼下冯元明百般苦口婆心不过是为了稳住他,梁军还未全至,自己一国无力进攻周罢了,卫玉思冷冷一笑,“便是心血白费,也好过国都沦陷,你说是吗?冯将军。”
离西境府军不过一射之地的是他们晋国国都,又不是魏国,冯元明当然能在这劝他!
慎涞趁着二人剑拔弩张,好不容易插上话,“不义之战,正好以这理由伐之。”
卫玉思面色更难看了。
慎涞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讪然道:“怎么了?”
卫玉思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话,“先太子在他们那。”
两人了然。
郦佑上位本就不光明磊落,郦缙或许引狼入室,但有郦缙在西境府军,那终究也只是晋国内战罢了。
好手段。
慎涞在心中感叹。
突然很是好奇那位周国新君是什么人。
卫玉思不欲多说,朝两人拱拱手,便出去了。
一时静默。
“嗝。”
慎涞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打破了眼前的寂静。
冯元明霍然回头,凌厉的目光吓得慎涞往后退了半步。
“告辞。”冯元明撇下这句话,匆匆踏出充满酒气的大殿。
慎涞一笑,“倒酒,倒酒,”他几乎止不住面上越来越大的笑容,“寡人今日,不醉不归!”
……
梁境。
梁主宓景朝面无表情地撇下从越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
晋军回撤国都,只是山高路远,若是在西境府军打下晋国都后再回去,那就成了天大笑话。
魏国力大不如前,便是如前,也难以以一国之力攻下周。
晋不在,越国就是个收过路钱的,越军上战场不倒戈是最好结果,指望他们有什么用?笑话。
眼下只有梁与魏。
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案上划过。
梁军还未至越境内,此刻撤回,损失不会太大。
倘若去了越,却没能攻下周,劳动大军,没有半分好处,还平白让周主怨恨,那才得不偿失。
虽然两者权衡,大军撤回更为稳妥,然而无功而返,他不甘心。
宓景朝若有所思地擦磨着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