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陛下就是新君,李晞根本没见过新君,能和新君有什么感情,新君或许会因为承嗣李昭而直接将他杀了。
李晞眼泪簌簌往下淌,一面哭一面道:“父皇仙逝前我没能陪伴在身边已是不肖至极,如今,竟连祭拜都不能了!”
“康王殿下能偷偷从京城到边地,手段通天,想来之前去一趟乾陵也不是难事。”谢澈道。
李晞被噎得顿了一下。
乾陵的守卫相较于历代帝王的陵寝都不严,充其量防个盗墓贼,毕竟李昭对于李言隐厌恶是一回事,让人把墓盗了,丢李氏一族的人是另一回事。
片刻之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哭父皇,哭父皇有……”他看了眼谢澈神情,没敢继续往下说。
心中愈发愤恨,恨李昭,恨谢明月,恨崔氏兄妹,也恨李言隐。
恨他优柔寡断,若是先下手为强,杀了崔氏兄妹,再废李昭,哪会有这么多遗害?
“父皇,当真是个可怜人,”因为缺了牙齿,话说的没那么清楚,“因为崔愬,娶了他妹妹,”说着说着,冷笑一声,“不得已将崔桃奚立为皇后,即便做了皇后,可她心里,想的还是别人。”
若是崔桃奚在这,恐怕会令把李晞拖出去打死。
崔桃奚厌烦李言隐不假,心里却当真没有旁人。
当年京中有传言,崔氏兄妹反目,便是因为崔桃奚深爱五皇子,而崔愬将她嫁给了七皇子李言隐,兄妹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在崔桃奚嫁给李言隐之后,这种浮言在暗地里照旧流传,连李言隐自己都深信不疑。
崔氏兄妹听闻只觉可笑,流言中唯一没错的,便是崔愬与崔桃奚形同陌路。
崔桃奚属意五皇子,而崔愬属意七皇子,前者觉得自己所选之人必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后者则看重了李言隐无用,更好控制。
他们二人,在选定了不同主君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兄妹二人,从此只能是政敌。
不过是,崔愬占得先机,先握有禁军而已。
但连崔愬自己都想不通,崔桃奚为什么之后又选择嫁给了李言隐。
即便李言隐好控制,但也和崔桃奚没有关系了。
因为在那之后,她便被严密地监视着,直到崔愬死。
稍稍能让李晞欣慰的是,崔愬也死了。
并且,死于李昭之手。
“谢大人,谢大人。”有人在门口唤他。
谢澈转过身。
那人递给他一封信,道:“是大帅手书。”
谢澈接过。
陈椋廖廖数言,只告诉谢澈,新帝的旨意已然送到——李晞,只能留在西境府。
安静地,永远地,留在西境府。
……
随着男人的动作,桌面上的东西一阵乱抖。
宫人惊恐地跪下,皆伏地颤抖,不敢出声。
“废物,都是废物!”男人吼道,因为消瘦而深陷的眼窝显得有其可怖。
他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依稀能从轮廓上看出他年轻时定然是个英武的男子,只是被酒色丹药掏空了身体,还未到古稀之年,已十分消瘦,几乎像是人皮裹在了一具骷髅上。
刚说几句话,便咳嗽得喘不上气。
有宫人瑟瑟地爬起来,去取药。
另有人取来茶水,跪着奉到他面前。
男人服下药,方才止住了咳嗽,面色慢慢泛起了红润。
一种,不正常的红。
“师行之呢?叫他来!”男人冷冷喝道。
有宫人快步出去找太子过来。
而他们面前这个苍老消瘦的男人,竟就是魏国皇帝,师焉。
师焉心火旺盛。
本意是使十五部成为周国顽疾,时不时sao扰一番,不想,竟叫其一口吞了一下去。
万里土地,草药良驹,还有尚未开采的铜铁矿山,叫师焉如何不恨!
可惜夷地与魏并不接壤,师焉有心无力,况且就算接壤,眼下周也不是他一国能撼动的了!
想想周向魏借兵平定夷部叛乱,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才二十年,要仰仗魏鼻息的弱国,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取笔墨来。”他寒声道。
一国不可撼动,倘若联合其他三国呢?眼看着周吞下这么大的地界,占了天大的便宜,他们怎能甘心?
笔墨摆上。
师焉刚落笔,便看见不久前跑出去的宫人又跑了回来,跪在地上,头深深伏着,颤声开口道;“陛下,太子说,太子说身体不适,外面太阳又太毒,便,便先不……”
话音未落,一厚重砚台已然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砸中说话的宫人的额角,血顿时涌出。
她晃动了一下身子,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知道,倒下了,自己一定会被当成死尸一样拖出,埋了。
师焉紧紧捏着笔杆,只是如今他气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