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翻过一页书,他一目十行,不很走心。
香缓缓地烧着。
满空来站在李成绮身后。
李成绮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在近乎于无人的环境里反而腰背挺直,这是个不舒服,却相当好看挺拔的姿势,从满空来的角度看,少年人脖颈曲线一览无遗,纤细羸弱,宛如白鹤展颈,他若,伸出手。
护卫都在门外。
满空来攥紧了宽大的衣袖。
他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必须,一击即中。
李成绮放下书。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秀丽的剪影站在外面。
响声惊动了满空来,他一下松开手。
李成绮道:“进来罢。”
婢女推开门,朝李成绮见礼,道:“郎君,房间都收拾好了,主人请郎君过去休息。”
李成绮抱着狗起来,随婢女过去。
两婢女提灯,四护卫在后。
满空来站在李成绮右下,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竭力压下焦虑。
上次李成绮来是以客的身份,自然住客房。
但今日,他光明正大地来谢府,至少谢明月与谢澈都知晓他的身份,那他定然不能宿在客房。
饶是李成绮有心理准备,看见那房间还是忍不住脚步一停。
“是这?”他怀疑道。
两盏颜色素淡的灯悬着,不知用什么固定,即便夜里有风,仍旧一动不动。
像两瓣小月亮。
婢女躬身道:“是。”
李成绮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
他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但他是皇帝,不应该住在客房。
所以他住主人的房间,是天经地义。
李成绮做储君时夜宿谢府,也是住在谢明月的房间。
何况,谢明月今天晚上又不在。
李成绮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婢女为他开门,将李成绮怀中困得要命的小狗抱走了。
李成绮走进房间还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
好像又哪里都对。
李成绮洗漱解发更衣。
他诸事做完,环顾四下,发现陈设竟与十几年前无一变化。
Jing细,齐整,桩桩件件都极有规矩和条理。
李成绮往床上一倒。
床铺上似有似无的药香与木香萦绕在他鼻尖,靠近谢明月便能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李成绮怔然须臾,猛地想起了谢明月打他手心的那天晚上。
两人靠得太近,谢明月身上的香气清晰可闻,又被酒味与热力侵染,苦香本该寒凉,那天晚上,却炽热逼人。
床帐内实在太热,一滴汗,顺着谢明月的下颌淌下。
李成绮面无表情地往里面一滚。
那种香气反而愈发明显了。
李成绮皱着眉,轻轻咳嗽了一声,意外地发现自己今日的茶还是喝得太少,嗓子干涩得厉害。
他抱着被,在最里面躺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李成绮拿手按了发疼的眉心。
他先前想,谢明月若是明知他是李昭而对他动情,那是欺君罔上,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但谢明月知不知他是李昭尚不可知,他却真知道谢明月就是谢明月,那对自己十几年的竹马、防备又倚重的臣属有了欲念,李成绮自己,更算不得明君。
可李成绮自衬算得贤明,至少,他大权在握时什么都没做。
若他真是昏聩之主,当逆谢明月之心意,谢明月是谢氏一族不可攀折,九天之上的月亮,他就越要迫明月入怀,谢明月喜洁,他就更应该将此人弄得满身污秽,狼狈不堪。
门外脚步声嘈杂。
仿佛有人快步过来。
李成绮坐起。
门一下被推开。
门外谢澈一身里衣,黑发散着,额头上层薄薄汗水。
李成绮看他这幅焦急模样,开玩笑道:“若不是小侯爷进来,孤还以为宫变了呢。”
谢澈来不及喘口气,“陛下,家父回来了!”
李成绮看了眼掌下谢明月的被褥,把你着急什么咽了下去。
这事是谢澈安排的,论礼来说,谢澈安排的没错,只不过……
李成绮朝谢澈点点头,坐起来刚要下床。
门外已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谢澈悚然,向外看去,果然看见谢明月已走进院中。
小侯爷瞳孔剧震,僵硬地别过头去,仿佛不愿意面对这个场面。
我现在去跪宗祠还来得及吗?谢澈呆呆地问自己。
谢明月没想到谢澈在,愣了一息。
谢澈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双颊泛着薄红。
他卧房的灯亮着,其中显然有人。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