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一句话让谢澈依稀看到了小皇帝的影子。
“陛下,手给臣。”谢明月声音温柔,比往日更温柔。
李成绮乖乖伸出手。
谢明月还没碰到他的手,小皇帝却猛地将手缩回了,他将手搁在膝盖上,吐出来的几个字像是在唇舌中滚过那样shi淋淋,软绵绵,眉尾上扬,冷艳得近乎逼人,“你要碰孤吗?”
谢澈已有惊了,疑惑讶然的目光在李成绮和谢明月之间徘徊。
谢明月,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待人如沐春风只是因为谁的死活他都不在意,并不意味着,他真是个谦谦君子。
“父……”求情的话戛然而止,下一刻,谢澈骤然睁大了眼睛,不仅是他,在场侍从宫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谢明月好像为了听清李成绮在说什么,单膝半跪在地上,半抬头看帝王,道:“是。”
他们,他们看到了什么?!
权倾朝野连摄政王都不能及其锋芒的谢明月,向新帝下跪!
若非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眼中震惊彼此可见,他们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皇帝坐得平稳,连伸手去扶一下谢明月的意思都没有,他弯了弯眼,那可红痣时隐时现,为这张有冷傲美丽得凛然不可攀的面容增加了几分艳色,他抬手,众人皆以为他要扶谢明月起来,不想他竟轻轻地拍了拍谢明月的脸,那动作,比逗一只小猫小狗更为轻佻。
四座俱静。
谢澈瞠目结舌,陡地站起来,顾不得什么了,急急解释道:“父亲,陛下是……”
谢明月抬手,示意谢澈闭嘴。
李成绮神色淡淡,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谢澈的焦急。
这两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旁人插不进去的东西,谢澈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成绮手贴着谢明月的脸,他屈尊降贵地低下头,笑着询问:“你也配,碰孤吗?”
这话简直半点颜面都不给谢明月留,莫说是对于谢明月这样的权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谢明月却只垂了垂眼睛,黑压压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了一小片扇子似的Yin影,愈发衬得面容清丽绝lun,苍白堪怜,他温和却极认真地回答:“配的。”
李成绮只是挑衅地随口一问,谢明月却答的认真,宛如那是个值得最最深思熟虑的问题。
谢明月掌心贴着李成绮的手腕,但并没有握紧,只道:“陛下醉了,我们回去说。”
谢明月掌心冰凉,贴着李成绮因为醉酒体温上升而发烫的肌肤其实相当舒服,像是贴上了一块柔软的冰,小皇帝似乎被取悦到了一般,亦温声回答:“好。”
李成绮反扣住手腕,抓住了谢明月的手,眼中含着笑意地望向谢明月。
谢明月起身,顺着小皇帝的意思将他拉起。
李成绮不站起看不出醉,待站起来时,众人才发现他步履虚浮,有点踉跄,但好在他紧紧攥着谢明月的手。才没有摔倒。
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连骨血都要相融。
谢澈别过头,只觉眼眶无端地有些发疼,半晌转过头,却与谢明月的目光对上。
谢澈嗓子干涩得厉害,像是有把小刀子在磨似的,他领会了谢明月的意思,沉声道:“今日之事,不要透露出去半个字。”
众人诚惶诚恐地向小侯爷保证他们今日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看见。
谢澈举杯,饮尽了杯中甜酒。
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有甜味。
李成绮浑然不在意众人心中惊涛骇浪,他被谢明月扶着,却不大配合,谢明月垂落的长发他想用手碰碰,谢明月腰间的玉佩也想拽下来赏玩,少年人身量已在长,又在怀中动的厉害,谢明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险些要扶他不住。
“陛下。”谢明月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无奈。
李成绮几乎挂在谢明月身上,他脚下绵软,如同站在浮云上那般轻飘飘,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他从未饮过酒,一生苦得清醒。
哪怕在得知灼灼被磋磨自尽的那个晚上,李成绮只是点了一盏灯,枯坐整夜。
唯有今日,酩酊大醉。
为何偏偏是今日呢?
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谢澈面前,你能毫无防备地喝醉呢?
李成绮笑yinyin地摆弄着谢明月垂下的长发,谢侯的长发顺滑的简直像是一匹绸子,叫李成绮摸得爱不释手,“怎么了?你嫌弃孤?”
宫人见到俩人磕磕绊绊地出来都惊住了,青霭眼中震撼掩盖不住,赶忙过来要扶李成绮,却扑了个空。
谢明月将李成绮去握青霭的手握住,轻轻地压了下去。
皇帝好不满意,乜着看了眼谢明月,眼尾绯红,眸中氤氲着雾气。
青霭震撼得一时竟不知说出什么,视线接触到小皇帝摇摇晃晃的长发猛地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深深叩首:“奴只是见陛下醉了,想扶陛下上车,奴绝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