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正色,“孤到了顺意楼才知道那里是花楼,孤很好奇花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明月居然点头,“食色人之常情。”
李成绮根本没想说色这件事,谢明月怎么回的这般嘲弄?
但他表情还保持着体贴与理解。
“孤对先生所说的,目前,并没有涉猎的打算。”李成绮回答。
车轱辘声辘辘,两人一时沉默。
“那陛下感觉如何?”
李成绮更想叹气。
他觉得谢明月刨根问底得十分没有眼色,这种事情是能问感觉如何的吗?
“楼下吵,琴好听,茶好喝,”李成绮道:“摔酒壶那人Yin险狡诈。”全是真话。
谢明月眼中似有笑意,但李成绮不无法确定,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值得谢明月高兴的事情。
“弹琴的人呢?”谢明月突然道。
李成绮本已缓缓放松,听见这话惊了惊。
你问的这样仔细要做什么?
你很好奇吗,玄度?
“没注意看。”李成绮回答,“大约貌不惊人。”
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宿眠不会平白无故养一个样貌平平的人在顺意楼。
但好在谢明月没有深究。
“先生,今日之事到此是不是就……”他试探着问。
谢明月抬眼看他,却没说话。
李成绮看着他眸色浅淡却光华沉沉的眼睛,心中哀叹一声。谢明月不回答,他就只能安静地坐着。
李成绮将车帘掀开一小半看外面。
“先生,他们怎样了?”李成绮一面看外面变化的风景,一面留意谢明月的反应。
谢明月给李成绮倒了杯茶,“茶水微末粗劣,还望陛下不要嫌弃。”他说。
李成绮沉默片刻。
他总觉得谢玄度这话是在影射他方才说的茶好,不过谢明月不是这般幼稚的人,他只当自己想多了。
“多谢先生。”李成绮接过,啜了一小口。
水温恰到好处,显然是谢明月先前觉得烫,才现在给他。
“陛下客气。”他回答;“陛下不必担心,三位公子都很好,现应都回去了。”
回去算什么好事?
自己回去还行,要是被禁军送回去,早知细情的谢明月不必提,礼部尚书和安国公若明白来龙去脉,可能把儿子吊房梁上抽。
谢明月答的简单,显然不愿意多说,李成绮便没有再问。
越往前越安静,人也更少,添灯人偷懒,灯火愈发黯淡,最亮的竟是马车两边挂着的黄玉灯,照出暖意融融的两小块。
先前鳞次栉比的街道逐渐消失在他们身后。
李成绮一愣。
这不是回谢府的路。
宫门早就关了,他以为谢明月会先带他回府中住一晚,待明日再回宫。
他扭头看向默然坐着的谢明月。
“先生,”少年犹豫着开口,“要带我去哪?”
谢明月瞥了眼李成绮。
少年紧张却强作镇定的面容倒影在他的颜色浅淡的眼眸中,谢明月问;“陛下,很冷吗?”
灯光从撩起的车帘处泄入,照得谢明月面容忽明忽暗。
李成绮心说孤不冷,孤害怕。
谢明月那张美人脸在寂寥无人的夜晚俨然有了YinYin测测的风姿。
唯一让李成绮放心点的就是这不是出城的路,谢明月大约不是想把他掐死然后找个地方抛尸,不过以谢明月而今煊赫的权势,杀他倒也不必这般掩人耳目。
“这是……”李成绮一顿,猛地反应过来,“回宫的路?”
谢明月轻轻点头,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身体前倾,伸手将李成绮撩起的车帘放下。
“先生,孤这身,”李成绮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让自己妨碍谢明月的动作,“孤这身衣服进宫恐怕会有些麻烦。”他倒没提宫门早就关了,谢明月若愿意,他想什么时候入宫都可以。
这是先帝赋予玉京侯的特权。
自周开元以来,唯谢明月一人有此殊荣。
谢明月反问道:“麻烦?”
虽然谢明月语气没有半点变化,李成绮还是觉得他表达的是你穿这身出宫不怕有麻烦,回宫倒觉得丢人现眼。
李成绮微微颔首,尴尬地嗯了一声,垂下的珠翠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似振翅欲飞。
谢明月凝眸看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李成绮还未反应过来,谢太傅便伸手将他马上就要从头上掉下来的蝴蝶发簪抽了下来,搁到成绮手边。
李成绮:“……”
他知道自己头发乱,但应该还没乱到让谢明月看不下去的地步吧。
“先生?”他惴惴开口。
“臣都会处理好的。”谢明月回答。
得他允诺,李成绮顿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