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眠生生把我听说禁卫军着甲来花楼过夜的话咽了下去。
他偏头,往下看。
禁军着黑甲,连顺意楼通明如白日的烛火都无法将其照亮,从上面看去,黑沉沉一片,出鞘的剑却雪亮,令人不由得心生震恐。
大堂登时乱成一片。
有着玉一般容色的男人们面上血色顿消,在刀刃寒光之下瑟瑟发抖。
有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不满,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怒气酒气一起上涌,直接将酒掷向为首禁军,还未碰到那人面甲,便被刀刃直直砍下。
自中间起,笔直一线。
两半酒杯落到地上。
刀剑仍旧干净,竟锋利得连酒水都沾不住。
那人被吓得酒醒大半。
宿眠撇嘴,“又来了。”
李成绮似有所想。
能让禁军如此兴师动众,除了有重要人犯,还能是什么?
管事的凑过去,他见这统领虽剑法超绝,然而极年轻,约莫会好说些话,赔笑道:“大人,我们这都是正经买卖,来往人等姓甚名谁籍贯身份都要登记,绝不会做包藏人犯这样大逆不道的祸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账册就在这,您可要看看?”
年轻的禁军统帅横着浓眉,英俊面容冷然无比,“只找人而已,管事不必惊慌。”
管事在心中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带着刀刃闯进来说叫他们不用惊慌,哪个客人见到这种场面能坐下平静玩乐?!
这种搜查一年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花楼本就是藏污纳垢又卧虎藏龙的地方,指不定会来什么人,朝廷钦犯,世家公子,乃至天潢贵……宿眠一愣。
天潢贵胄!
管事早就习惯,自认晦气,命口齿伶俐的漂亮长随劝客人们先回去。
这种场面谁还能安心呆着,熟客轻车熟路,还不忘悄悄说两句情话走,新客忐忑不安,见守在门口的禁军不阻拦,早就溜之大吉,虽扫兴,但不算全然扫兴——没结账。
二楼三楼雅间隔音极好,就算有人察觉不对,看见禁军只觉司空见惯,那,把门关上仍自顾自地饮酒取乐,大不了到时候被盘问一番,也就完了。
管事苦着脸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堂内,踮着脚往外面一看。
不像往日围了密密匝匝几圈看热闹的,他悚然一惊,这条街竟已清空,只一马车停在外面,车上风铃随风轻轻摇晃,在安静的夜中,虽悦耳,却诡魅。
他猛地发觉,今日绝不像从前那样寻找人犯那般简单。
青年首领硬邦邦道:“今日贵店所有损失,皆由官家补上。”
他不擅人际交往,要他来做这样的事情可谓难为至极。
要是平日,管事早就弓腰道谢了,然而今日不同以往,他心中不安,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权作,”他话没说完,因为马车车帘动了。
掀开帘子的是一只修长白皙像玉器一般的手。
青年人转过身去,却没有向前,垂首称道:“太傅。”
早有人接替手的主人,为他掀开车帘。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啦。
第24章
男人矮身下车, 垂下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摇摆摆,在黑发映衬下, 愈发显得他容貌如同云间月似的皎洁。
站在成绮与宿眠的位置, 无论怎么踮脚都看不清外面有什么,宿眠悻悻站着,思索是不是要改一改大门样式,在上面加几个孔洞。
太傅!
管事的心中大骇, 周朝确实不止有一位太傅, 然而能令禁军副统领俯首, 除了谢明月还能有谁?
管事面露惊恐, 紧张的几乎窒息,他实在想不到, 谢明月来顺意楼能做什么。
就算宿眠犯了能诛九族的大事,也没法叫谢明月屈尊降贵来抓他。
谢明月迈进大堂,宿眠看清下面是何人, 神色骤震,快速扭头看了眼身边与先帝有五分肖似的李成绮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人, 就算不如当年先帝那般显贵, 亦身份极尊崇, 尊崇到谢明月居然来花楼亲自找他。
不会真是李昭儿女吧?他心中惊愕不亚于刚才见到李成绮时。
正胡思乱想时,谢明月往楼上走。
他貌若清辉, 烛光洒在脸上更添风姿,却无端地含着一种慑人的寒意。
李成绮心道不好。
谢侯世子,安国公世子, 礼部尚书公子, 还有一当今陛下, 在花楼饮酒听曲, 东窗事发足够捆到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挨鞭子。
就算能用他们事先不知,安国公世子哄骗他们来做理由开脱,然而见到顺意楼里面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为何明知是花楼而不离开?反而从天明留到天黑。
李成绮转身快步向之前他出来的房间走。
先得告诉谢澈他们谢明月来了,他心中盘算,宿眠这里雅间应有密道密室一类,可先躲躲,虽不光明正大,然而比被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