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这样怕挨打,还能如此不长记性地拼命挑衅。
小皇帝满脸警惕地看他,谢明月无奈,过去给他倒茶。
当看见谢明月居然真去倒茶,还十分细心地用手贴了贴杯壁之后,李成绮心中百感交集。
主政十数年,李成绮还从来没喝过一杯谢明月亲手倒的茶——却喝过谢明月亲手倒的药,每次谢明月端着药碗到他面前的时候,李成绮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刻说出句:“大郎吃药。”
李成绮接过谢明月递来的茶,忍不住道:“等孤死后,把孤的排位移出宗庙,把这杯茶摆那。”
谢明月表情微妙。
李成绮总觉得他好像要叫太医来给他看脑子了。
他啜了口茶水便将杯放下。
虽然谢卿给他倒茶,他很感动,但这份感动不足以让他喝完用长乐宫原有茶叶所泡的茶。
李成绮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边,但没有任何下笔的意思。
谢明月出声提醒,“陛下。”
少年扬起脸,皱着脸道:“手疼。”
可他明明一个字都没写。
他眼眸清亮,没经过太多事的少年人眼中没有半点沧桑与Yin沉,装可怜看他时,甚至让人感觉很天真。
谢明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就在李成绮都要以为谢明月要让人去取戒尺的时候,他移开视线,道:“五日前抄完。”
现在已是七日,五日便是,下个月?
他闻言眉宇展开,翘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抬手欲拉谢明月的袖子,又想起此人的毛病,便自若放下手,试探道;“那今日不用写了?”
“陛下自便。”谢明月答。
若是谢澈见到谢明月今日表现大概会把眼珠子瞪出来,谢明月公务繁忙,能够亲自教导谢澈的时候不多,但每一次都让谢澈印象深刻,无他,因谢明月实在太过严厉。
谢澈的一笔好字便是在谢明月写错写乱一字重新一百的要求下练成的。
李成绮在心中轻啧一声。
他上辈子都在一日之内得到谢明月如此多的让步,哪怕都是芝麻大小的小事。
难道因为小皇帝年龄格小的缘故?他心说。
不对,当年孤也不大啊。
李成绮咬了咬笔杆。
谢明月目光一下落到他身上。
李成绮立刻把笔杆吐出来。
崭新的笔杆上已被小皇帝一排整齐白牙咬出了痕迹。
谢明月淡淡道:“换一支吧。”
李成绮点头。
然后眼睁睁看谢明月伸手拿走了他的笔。
先前十几年亦如此,按说他不仅给谢明月高官俸禄,各种赏赐从不少他,就算抵不上倾国之富,却不至于买不起笔,李成绮同谢明月议事,他的笔只要到了谢明月手中就成了谢侯爷的,顺得正大光明,也不知道谢明月要那么多笔做什么。
“今日到此为止,”谢明月捏着笔杆中间位置,极力错开被皇帝咬过的地方,这样明晃晃的嫌弃,让李成绮很想把笔抢回来,“陛下且先休息,容臣告退。”
李成绮噌地起来,谢明月要走冲淡了他对于谢明月拿他笔的不满,“孤送太傅。”
谢明月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陛下要穿成这样送臣吗?”
小皇帝还穿着寝衣,不曾洗漱,头发散在肩膀上。
闻言李成绮不满挑眉。
孤亲自送你,你还挑剔孤衣衫不整?
谢明月都这样说了,他乐得不用下床,“那孤目送太傅出去。”他把目送二字咬的Yin阳怪气。
谢明月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略向小皇帝颔首,转身向外走去。
谢明月甫一出门,李成绮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扯下帐幔。
宫人鱼贯而入。
有小宫人过去开窗,刚一打开,便被品级稍高些的女官轻声呵斥关上,“这样冷的风,吹病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
连抄三日两夜,谢澈终于把书抄完,交给谢明月之前,他又仔细地检查了每一页是否有缺漏之处,发现错字漏字立马重新再写一页,将笔放下时手腕酸肿,取了小皇帝命人送来的药在伤处涂匀,又低头快速确认一番,方拿着抄好的书朝谢明月书房走去。
谢明月书房独辟出一院,院落安静,能听见的唯有谢澈的脚步声,院中小小苗圃种了数株谢澈不认识,青青绿绿但是一点都不好看的花草。
书房通明,谢明月剪影立在窗纸上,是个执笔凝神的样子。
有侍从站在门口,见到谢澈过来,先进去通报,得到谢明月首肯,才示意谢澈进去。
谢澈轻手轻脚地进入谢明月书房。
比起谢府那间大书房,这间书房小上许多,且也没有那么多书,架子上摆放的多是朝中诸事的记录。
谢澈规规矩矩地将抄好的书像以前那样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