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混乱的思绪很快得到安抚, 低泣声渐消。他凝视刘秀尚未凸显的小腹几眼之后, 甩了甩袖子擦拭去眼泪, 很快开始回答起刘秀的问题,只是每次回答的时候总会慢上半拍,一言一句都经过仔细斟酌才敢说出口。
见状, 沈季澜默默摇了摇头, 这两人往日情分已经消亡, 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向何种结局。
继续留在络瑛城的话明显不是个理智的选择。他今日带着光明正大过来, 很快周围的人都会猜出这人便是刘秀腹中孩子的父亲。
等消息传回刘家……
就在他怔愣发呆的时候, 院子里不同寻常的沉默下来,少顷石破天惊一般响起男子凄厉的惨叫声,“刘秀!你敢?”
敢?敢什么?
不好!
沈季澜连忙转身,却瞧见院子中已经流了一地的血,鲜红徜徉, 摄人心神。
而鲜血的来源处正是那男子的腹部, 他面目狰狞倒在刘秀脚下, 双手死死地捂住正往外喷洒鲜血的小腹, 胸膛起伏剧烈,破裂的喘气声从喉间撕扯出来,之后慢慢减弱,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彻底寂静。
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秀的脸庞看,像是要将她牢牢记住,下辈子也不能忘一般。
刘秀脸上的神情分不清是麻木还是癫狂,她手中还死死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处仍有鲜红滴落。
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匕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但眼下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沈季澜心下道了一声不好,沉下脸迈着步伐就要走入院子。
恰在这时,身后传出暴动,藏身在建筑物中围观的百姓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又好似海中嗅到了鲜血味道的鲨鱼,争先恐后从房子中跑出来,一边跑着一边还在喊:“杀人啦!杀人啦!”
场面顿时乱得不成样子,叫沈季澜心下一沉,陡然意识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
他们行动间慌乱而又带着统一,加之他们原先藏身的地方跟刘秀的院子还隔着一道墙,只是一声尖叫,他们是怎么知道有人被杀了?
凡人的嗅觉不可能这么灵敏吧?
沈季澜脑海顿时也乱了起来,千丝万缕的念头盘旋在其中,抓不住头绪。
可现在危险的人是刘秀!之前她只是未婚先孕,就要被这些人施以惨无人道的刑罚,现在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人……
他都不敢想这些人会怎么对待刘秀。
但千错万错还是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的锅,所有的后果不该只由刘秀一人承担。沈季澜趁着百姓还未到达院子,当先来到刘秀身侧,“我先带你走。”
说罢不等她挣扎,伸手抓住她的后领,身形几个换位之间,出现在隔壁足有五、六层楼高的屋顶之上。
而底下的老百姓,涌入小院之后连看都没看向地上尸体还未寒得彻底的男子,只睁眼怒视屋顶上的两人,“贱人!杀人偿命!你给我下来!”
“山神有命,络瑛城中不许见血!你违反山神命令,坏了络瑛城的城运,千刀万剐都嫌少!”
“今日我们就要压着你进秦槐山!若山神不原谅,你和你腹中的杂种都得死!”
疯言疯语传入耳中,刘秀眼眸逐渐转深,意识涣散,只手里条件反射一般捏紧了染上鲜红的匕首。
心脏像在水中浮浮沉沉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飘忽的声音忽远忽近响起……
而沈季澜根本没来得及察觉她的异样,锋利剑眉紧蹙,狭长的眼中闪过疑惑,细细打量着底下暴动的老百姓,视图从他们脸上表情看出些什么。
死的是吴家的儿郎,又不是他们的亲人家眷,为何他们会这般激动?
更有甚者,已经急赤白脸得昏阙过去,又被不断涌入小院的人粗鲁踢到了墙根脚下。
他们看见刘秀被人带着站在屋顶寒风之中,触之不及,没法将其活捉,便将视线盯上了底下的大门,只要能撞开……只要能撞开,就能爬上去将那个贱人推下来摔死!
这么五六层楼高,即便大人没死,腹中的孽种也没有活命的可能。
越是想着,越是意动,最后有人身先士卒撞起了底下的大门,而其他人很快跟上,木板大门被撞的发出「嘭嘭嘭」的声音,带着门栓上的锁链哗啦颤动。
沈季澜皱眉看着底下人已经算得上是失去神智的举动,耳畔突然传来空气被撕裂乍破之声。
下意识间,身体比反应更快,灵力在体内快速流动,很快竖起一道防御性质的护身结界。
而后「锵」地一声,金属声跟结界碰撞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炸裂,之后一把匕首从他眼前飞过。
是刘秀!
沈季澜不敢置信扭头看向身侧原本应该弱不经风的女子。
只见她瞳孔极黑,深不见底,脸上表情似笑似哭,正伸着十指抓向他脖颈间的位置,却被结界阻挡在外。
因着之前匕首飞出,沈季澜还看到她右手手腕被匕首划破长长一道,鲜血直流,混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