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那时他刚记事,父亲没有重病离世,母亲也没有郁郁而终,那是一家三口仅存的美好时光。
他们告诉百里河,他们从来都没有后悔相遇,也没有后悔相爱、后悔生子。
在母亲临终前,她依旧对百里河重复着这句话,你做了,结局好坏天注定,一万种相遇会有一万种结局;可如果不做,那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今早我刚和老爷子通了电话,也是老爷子让我来的。”
成东先是搓了搓手,思来想去才说:“少爷对不起,我那天,不该擅自做主找许先生的,说了那些让许先生产生困扰的话,是我误会……”
百里河将脸转向他说:“误会什么?不是祖父找你来回去的吗?”
成东一愣,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哎呦我差点忘了,老爷子知道你来找许先生啊,高兴的不得了,还要我这次把许先生一道接回老宅给他看看呢。”
百里河越听越奇怪,凝视着成东,微微蹙眉,“你在说什么?”
成东笑道:“我就是要告诉您,老爷子说,许先生是许宁清许总的儿子!许家当年不就是让许总和老爷联姻吗?可惜双方这……”
成东说的兴起,自知不该提这事,赶紧把话头绕开,但完全没有注意到百里河的异样情绪。
“这老爷子一直知道许总生了个儿子,只不过离家出走了好几年,前不久才查出来是谁,叫什么、还和您拍过戏。”
“我还和老爷子说,你们相处的不错,老爷子心里高兴,这下好了,百里家和许家这一族的血脉总算能保下来了,皆大欢喜啊!”
听到这些话,百里河狠狠怔住,直到成东叫了他好几遍,才僵硬地回过神。
“少爷?”
“你出去,去车上等我。”
百里河的话说的很快,又有些飘忽,接着是无限的沉默。
成东见百里河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依言走出了咖啡店。
而百里河坐在位置上,一把扯掉口罩放在一边,手肘拄在桌面,一只手撑住低下的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纷乱如麻的思绪。
许星银跑下楼后,找了个角落调整情绪,他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巧,那个伤害了爸爸的男人就是顾深。
那顾深就是他的……
从前他不相信造化弄人,可事实却告诉了他什么叫做“根据真人事件改编”。
他打算等爸爸回来再谈这件事,看了一眼百里河发来的消息,把焦虑压在心底,急匆匆地往咖啡店赶去。
咖啡店门上的风铃应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许星银一眼就看到了百里河,心中忐忑,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百里老师。”
许星银在对面坐下,百里河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只能看到帽檐微微动了动。
许星银没有过多留意,心里反复念着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下意识将手搅在一起。
“百里老师,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
他低着头,不停地轻抿嘴唇,他没有等百里河的回复,有些怕他看着百里河就说不出口了。
深深舒了一口气,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我是男人,可我怀,怀孕了……我喝醉了酒,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你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但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我不能骗你,因为我……”
也许是这些话增添了勇气,许星银勉强牵起一点笑,抬起头,可当看到百里河脸上的表情时,全都被打回原样。
百里河面无表情,直直地看着他,就仿佛初见时的陌生感,甚至比那还要多出几分淡漠疏离。
尽管百里河没有明显的情绪,但就算是眉头细微的皱痕,或是嘴角极淡的弧度,也能把许星银浑身浇个冰凉。
许星银双眼轻颤,难堪的浪头猛地拍在他身上,脑海里只有许宁清说过的话。
【因为他把我当成一个大着肚子的怪物……说看到我就恶心!】
透过玻璃反射的人影,许星银觉得自己奄奄一息,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出咖啡店,他明白,是自己太过妄想。
回到别墅后,他枯坐在卧室等到许宁清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
“爸爸,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养胎。”
许宁清张了张口,没再说什么,伸手轻抚他的头顶说。
“好。”
许宁清察觉他情绪不对,试探地提了下。
“小银,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告诉爸爸。”
许星银闷声摇头,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们家的男人,都会怀孕吗?”
许宁清苦笑说:“是啊。”说着想到什么,“所以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他将许星银抱进怀里,不停抚摸他脑后的短发,温柔地说。
“不过爸爸会保护你,以后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