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的他摸摸鼻子,在浏览器上查了查这位作者,扫了一眼他的百科词条。多项荣誉之下,他感叹学长关系果然很硬。世界上的能人千千万,如果对每一个都抱有极大热情似乎让人太过疲惫,但如果这个人和自己的现实生活产生了某种联系,那便截然不同。
成倍增加的敬畏纵然也十分真诚,但一定程度上更掺着慰藉无聊生活带来的亢奋。
找出那本书看了起来。翻开一页,哦,开局死人。不过这次写得还真不是他擅长的追凶探案,因为死的是的就是主人公,“我”。
第一人称视角。
这是发生在死去之后的故事——
阎王爷温柔地冲我笑了。
“你的死因是?”
“赤贫。”我坦然回答。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只穷鬼了。大家掌声欢迎。”
池良宙读了几页,大概讲了这个死者是一个大学生,由于贫穷失去希望而自杀,死后被分配到地府档案部做人事管理,从基层干起。他在好奇为什么不用投胎时,被指引来看地府的相关条例。
石碑大门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上面写着:
凡自杀者,无权投胎。
又在一旁寻到一句小字。
注 须重寻人生意义,方可再回人间。
的确,本就一心寻死,也不急重新来过,地府条例还是很人性化的。然而……。
我压下心中升起的悲凉,问他,“如何定夺是否领悟人生意义呢?”
“主要看你是否已领悟到人生的意义,其次看你业绩,再次人脉。”
“懂了。”我笑了,“估计是主要人脉,其次人脉,再次人脉。”
“哈哈哈哈……想不开的孩子。”他看着我,突然起身上前,逼近我的脸,混沌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别太悲观了,因为毫无用处。这世界,本就由不得你。”
我被这诡异的笑容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我不解,我如何想不开了?
抬起头来,扩大的视野却正好看清这殿堂的楹联:
功过是非一锤定音
恩怨情仇烟消云散
继往开来
当我再低头时,他已消失不见了。
工作后,我负责对各种自杀的鬼们进行分类。
有被救森林火灾的采水直升机抛进森林的潜水员,在高大的树杈上用树枝一下下刺进动脉自杀,被自己划分为衰鬼;
有大喊着“我只能为爱一个人活,但可以为爱两个人去死”的情种,被自己划分为痴鬼;
有旅拍途中攀上火山,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一秒跳入岩浆的艺术家,遗书上说:“如果水泥地和焚烧炉禁止我的尸体融入生态,我就自己去找。我最喜欢老虎,我要被老虎吃掉。不,不,我要把我的杰作留给世间,我要保证摄影师的安全……”
他对于摄影师的保护,也仅仅是出于自己作品的得以留存的考虑。
对于最后的行径,我无法理解,无法分类。毕竟我只是一只穷鬼,没酒也没故事,地府里依旧是社会底层的样子。
鬼不用做梦,却时时刻刻都被困在自己的视觉记忆里,一闭眼就能浮现。
我望着那棵承载了他灵魂的参天大树,看见棕色干涸的血瀑顺着干裂的枝干从上至下,一路蔓延;
我听见追悼会致辞者说“人们最应该原谅的是天才的私生活”;
我看见黑色的岩体上溅出赤红的、滚烫的岩浆,那人大喊着“求你了,别管我,拍下来。”
好吧,他的死法依旧不是我能够理解的范畴。不过我遇见了一个画家,是他让我真正知道这个分类到底如何命名。
我创立了一个档案合集,命名为疯鬼,把我不理解的全都扔进去。
这时池良宙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余也】
余也:[今天没拿到快递吗?]
吃两周:[拿到了 没拆 忙 看书]
余也:[……]
余也:[嗯。]
原来他不是不看书,只是不看我的书。余也怅然地想。
【池良宙】
打断的思绪又重新回到书上,琢磨起那个画家的死因。说从前有个包揽各个奖项的知名作家,他是忠诚的完美主义者,每次出书,事无巨细都要自己一一把关。他最注重书的封面,会在书籍出版前,社交平台上提前发一条对封面的期许。但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有点损的方式,能起到给画师施压的效果。
但有一个账号,每次在作家发完期许,都能够立刻出图,完美符合要求甚至更加壮阔恢弘直戳人心,令人看一眼就深铭肺腑。作家怀疑这是什么AI技术,但有一次他发现即使自己没发所谓的期许,画家也能凭作品的文字,挥洒自如,画到自己心里。就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作家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扬言说,以后所有的封面都要他来画。或是因为对纯粹的艺术都有所追求,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