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匪侧过身子,背向赵凉越,再也没了音。
赵凉越一动不敢动,但又睡不着,便一直侧头看着褚匪。
这夜连月光都没有,夜深后,褚匪的身影已然融进了周围黑暗,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但赵凉越知道,他一直在,就在自己身边,隔得很近很近。
赵凉越突然想到,等一切事情结束,以褚匪的作派和为人,定会给府上的那位佳人以名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彻底和他殊途了——虽然褚匪待他还会像现在这般,会一直照顾他这个师弟,但他自己过不去那个坎儿。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以后有了自家的家室,要怎么样待人家好,做一个好的丈夫,做一个好的父亲,要和她白首不相离,要和她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褚匪,更没想到,在和他的朝夕相处中,自己竟是动了不敢有的心思。
赵凉越突然想到了年少,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母亲带着还在生病的他,被人押着往主家赶。
路过一处小镇时,有人叫卖糖水,他的嘴里发苦,很想喝,就告诉了母亲。
彼时母子两身无分文,母亲就向主家派来的人求情,求了好久,最后那个从前矜贵的小姐哭出了声,也没能换来一碗糖水。
母亲就抱着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他虚弱地抬手给母亲抹泪,说自己不想喝了,然后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从那以后,赵凉越就学会了放弃。
这世间的很多东西就像是那碗糖水,不属于你的,你强求也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
赵凉越在无垠的黑夜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要将这段不知所起的感情永远埋在心里,直到自己能够真正放弃,而在此之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赵凉越释然地抿了个淡淡的笑,阖上了眼。
翌日天没亮,赵凉越就醒了,但褚匪却早不见了人影。
赵凉越披了外袍开门,看到京墨已经等在外面。
京墨将手中的衣物发冠递给赵凉越,道:“赵大人,这身是你的。”
赵凉越伸手拿过,发现衣袍用的是京都时兴的上好苏锦,发冠是货真价实的金镶玉,皆是奢华至极,他平日不曾穿戴的。
赵凉越抬头没有寻见褚匪,对京墨微一颔首,进屋去换好。
再出来时,赵凉越看到了一旁坐着喝茶的褚匪。
如果说自己这身奢华至极,那褚匪身上的衣袍简直奢华过头了,且不说衣袍用料和发冠是怎样的价值连城,光那通身的重工刺绣和那一手的戒指,都能给人眼晃花了。
然后,再加上褚匪那双风流感情的桃花眼,还有刻意为之的举手投足,俨然就是个京都来的纨绔富家子弟,还是那种带着几分不讲道理的匪气的公子哥。
赵凉越记得,京畿地带的一些商贾子弟,就是这般的打扮。
“还是溪鳞穿着好看。”褚匪看向赵凉越,由衷感叹道,“这般俗不可耐的一身衣袍,溪鳞却生生穿出了贵气来。”
京墨闻言看了眼自家大人,又看了眼赵大人,认同地点了下头。
柚白在一旁也道:“公子,你穿真好看。”
赵凉越其实对自己相貌素来无甚认识,也毫不在意,只是想到上元节时,褚匪紫袍披发的风姿卓然,点了下头,然后走过来和褚匪用早膳。
早膳很简单,就每人一碗粥,加一个饼和一小碟野菜——这还是昨天柚白哭天喊地后,京墨带他去现挖的。
等到早膳用完,严昌从外面回来了。
与他们两的着衣奢华不同,严昌一身风尘仆仆的短摆素袍,肩上挂着褡裢,俨然是经常南北往来跑商的贩子打扮。
严昌过来朝两人做了礼,道:“黑市那边,下官已安排好了,到时候两位大人过去便是。”
赵凉越看了眼两人,道:“所以,我和师兄伪装的身份是京畿来的商贾败家子?”
褚匪闻言莞尔,笑道:“倒也不至于败家子,但却是走投无路。”
赵凉越问:“如何个走投无路法?”
“老老实实行商自然不会走投无路,来这穷山恶水之地。”褚匪手指敲了下桌沿,道,“溪鳞应该还记得,当初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用的是何渝的假身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就让人想到最初的几次碰面,实在不怎么愉快,好在赵凉越并不在意,只是点了下头,问:“师兄的这个身份准备了很久吧?”
“是挺久的,颇费了一番功夫,还好如今能派上用场。”褚匪说着看向赵凉越,笑道,“至于溪鳞的身份,自然是我同父异母的胞弟了。”
赵凉越疑惑:“为何是同父异母?”
褚匪反问:“溪鳞觉得我们长得相吗?”
自然是除了五官数量一样,没一处相像的。
赵凉越点了下头,又问:“那我化名就什么?”
褚匪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