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到最后,韩亭已经猜到项冕非但没有给自己留面子,甚至朝赵凉越完全兜了底,当即气急败坏,一捏拳头朝项冕招呼上去。
很快,两人就在那颗歪脖子烟柳前过起招来。
起初时候,项冕只是随便出招应付,但见韩亭是半分情面不留,便也认真起来,不多时便过了几十招。
项冕啧了一声:“送别呢,打起来多不好。”
韩亭不说话,哼了声,出招更快更狠了。
得,还能说什么?自己做的孽,只能陪他到消气为止。
项冕有意过招时将人往一旁角落引,韩亭没注意到他小心思,只管追着揍,等到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身处在一片烟柳荫蔽中。
项冕道:“远亭,我错了。”
这话说得语气温柔,轻轻慢慢的,又带有独特的磁性嗓音,很好听。韩亭虽然听过很多次,但每每听到还是会倾陷,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待韩亭愣住的一瞬间,项冕拉起韩亭的手吻了下。
此刻的韩亭,一身坚硬铠甲裹身,唯有头手露在外面,那手是常年练武的手,有厚厚的茧子和伤痕,不似京中真正贵公子那般白皙柔软,但项冕喜欢得紧,喜欢握着他写字,喜欢握着他一起走过许多地方,亦或者是握着什么也不做,一起静静坐在廊前檐下,看着庭中鸟雀叽喳,看着花开花落又花开,也是极其喜欢的。
韩亭的脸皮是极薄的,赶紧将手抽出来,扭头看向身后,发现赵凉越在同秋蓬说话,并没注意到这边,这才轻了口气,小声责怪道:“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动起手来了?”
“远亭,你脸红了。”项冕笑着端详韩亭,说话间还轻轻舔了下嘴角。
于是韩亭的脸更红了,狠狠瞪了眼面前的罪魁祸首。
“韩兄,项兄,今日切磋便到此吧,莫要误了时辰。”这时,赵凉越带着一小坛酒往这边来,道,“而且还没践行,秋蝉早就备好了。”
两人当即收起了又敌对却又暧昧的状态,一起朝赵凉越露出温风和煦的笑。
三个男人倒也不甚讲究,直接共饮一坛,只不过赵凉越和项冕先饮,等轮到韩亭的时候,韩亭瞥了眼项冕,刻意避开了他饮酒的那边。
赵凉越察觉到两人气氛有点不对,但要他说出哪里不对,他是说不出来的。若细细溯其源,大概从好久以前两人亲密更甚他人,连自己都觉多余时就开始了,只是那个时候似乎和现在也是有所不同的。
韩亭见赵凉越疑惑地望了他两各一眼,又瞪了项冕一眼,项冕笑而不言。
最后,还是向来心宽的赵凉越结束了这场尴尬,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递给韩亭,道:“萧公子这人行事不尊常礼,今日虽然不曾来送,但你要查的事早就办好了,已经尽数写在这信上。”
韩亭接过信函收好,朝赵凉越一抱拳,笑道:“如此,多谢赵兄,至于瑢歌,待我下次回来亲自登门道谢。”
赵凉越看着韩亭故作轻松对待信函的模样,顿了下,道:“如今京中局势多变,有些事你还是不必亲手去做。”
韩亭道:“这世上该做的事,从来只遵循忠义二字,至于其他的,是我的宿命。”
韩亭说着,举起酒坛将最后一口酒饮尽,随即将酒坛摔碎在地上,翻身上了马。
赵凉越朝韩亭拱手作别:“保重!”
韩亭朝赵凉越抱拳颔首,然后看向毫无动作的项冕。
韩亭啧了声,道:“怎么,打你几下把情谊都给打没了,连送别都免谈不成?”
“我该说的,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项冕与韩亭隔空相望,道,“只一点,一月两份信,多一封没奖励,但少一封回京后饶不了你。”
韩亭语气不耐烦:“知道啦。”说着调转马头,背着项冕不禁笑了下,一扬鞭子向东而去。
赵凉越和项冕两人目送韩亭离开后,一同回城往户部府衙走。
项冕看着远处街头几个少年追逐打闹,想到什么,问:“今日怎么不见柚白?他不是一向跟着赵兄身边寸步不离吗。”
赵凉越驻足,抬头朝南边的天际看去,道:“今天是斩首王允明的日子。”
当年泖州边界的那场屠杀,一直是少年柚白解不开的心结,如今柚白能亲眼看到王允明伏法,能替那些冤死的百姓见证,从而九泉瞑目,也能让他自己放下,从那场血腥残忍的梦魇中脱离出来。
休沐之日,允免朝会,允百官修养,府衙虽留有官吏当值,但到底这日是闲散的,喝喝茶聊聊天即可——户部当值的两名官吏本来也是这般想的,但是当他们看到提袍踏进门槛的赵凉越时,心里皆是一咯噔——只要这位每日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就待在府衙办公的右侍郎大人出现,他们的闲散日子必定到了头。
两名官吏心里万分不愿意,但还是立即起身朝赵凉越见礼,听候差遣。
他们敢说个不字,敢怠慢一步吗?
敢才怪,除非是想自己亲自去见见阎罗王。
如今六部上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