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找,等他自己上门就行。”
说话间,赵凉越戴上斗笠,拿着算命的签筒和半包铜钱往外走,柚白跟上。
这次赵凉越挑了城南的一处市集旁摆摊算卦,柚白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因前几日建宁玉牌的事早已传开,今日找赵凉越算命的人不少,遇到纯看热闹的,赵凉越便用生僻字句一一忽悠,遇到诚心求助的,就悉心指条路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赵凉越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随后有侍从开路,何渝大摇大摆地插队,坐到赵凉越面前,旁的人皆是看他一眼,便如chao退去,面带惊恐之色。
“怎么都走了呢?”何渝好似全然察觉不到自己的原因,悠闲地伸手抽了根签递给赵凉越。
赵凉越接过,看了眼,道:“小吉。”
何渝闻言啧了一声,道:“怎么会是小吉呢?今天能遇到溪鳞,是大吉啊。”
“……”赵凉越叹了口气,问道,“今日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何渝微微蹙眉:“叫我大人多生分啊?而且我就一芝麻小官,那担得起这一声大人啊。”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家里经商?”
何渝哈哈笑了两声,道:“官商勾结嘛,本就一体,说我是经商的也不为过啊。”
赵凉越不想再绕弯子,直接了当道:“你对京都大员家公子的秘辛了如指掌,又能在暗里调动官府的人跟踪我,再细观本身仪态作派,还有京中百姓反应,怕不是个小官这么简单吧?”
何渝见赵凉越直白,也不狡辩了,道:“溪鳞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
见何渝照旧的嬉皮笑脸,赵凉越凑过去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非得把我拉到同一艘船上?”
何渝笑道:“就是想和溪鳞做个交心的知己罢了。”
“利益为上,大人是聪明人,不会耗费心思在无用的事上。”
“噢,是吗?”何渝抬起手来,缓缓理了理自己袍袖,道,“不过今日前来,确实有件事要告诉溪鳞。”
“何事?”
“自然是宁州的事。”
赵凉越抬头看向何渝,带着不解问:“难不成大人会告诉我宁州实情吗?”
“看来溪鳞料定宁州已经出事了。”
赵凉越微微点头,道:“我从几位喜参加诗文聚饮的世家子弟那里了解到,今年宁州的举人还没有一位入京,但往年哪怕是正当灾祸,也不该有这种情况,而且宁州应该还发生了□□,启用兵力镇压过,怕是……宁州这次天灾还伴有人祸。”
“似乎在理,但这些仅是推测罢了,有些事出现得反常,但可不一定成为证据。”
“这是自然。”赵凉越道,“坐实这场天灾人祸的证据,除了这些猜测,便是工部铁矿的开采有问题。”
何渝似乎来了兴致,问:“何以见得?”
赵凉越抬手取了杯茶,用手指沾了茶水于桌上画出大许地图轮廓,道:“本朝铁矿开采主二处,漠北和宁州唐县,漠北矿量远不及唐县,很难变更,但近来工部却因此人手不够,需要到南市寻找懂得铁矿相关事宜的工匠,且每半月会换一批,其中必有问题,且出自宁州。”
“是啊,宁州年底洪灾也是殃及了不少地方,明明是安抚百姓的关键时候,却偏偏在矿产上翻了不少。”何渝笑,“看来溪鳞四处算命,明着是替人解惑,实则却是要摸一摸这京都浑水多深啊。”
“京都城不是水,而是海,海若发难,怒涛汹涌可破巨舰。”赵凉越长叹一气,道,“海的威严和危险从来都摆在那里,世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更别提人杰云集的京都,只不过有些事看清是一方面,选择怎么面对和行动又是另一方面。”
何渝指头轻点桌面,沉默片刻,道:“工部这些年不规矩的事做得是愈发胆大了,今年甚至是直接南市招人赶自己的黑工,可朝堂却是连参他们的折子都少得可怜啊。”
赵凉越问:“那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何渝看向赵凉越,桃花眼又噙满了风流笑意,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只是想告诉溪鳞,莫要冲动,莫要不顾惜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
本来谈话还算正经,但何渝最后那句话一出,赵凉越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只觉此人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何渝自己倒是完全不觉不妥,似乎自己在做同吃饭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还企图找到赵凉越斗笠白纱的缝隙,以窥视其本容——虽然那日恒恩寺断崖下已经近距离见过一面,但月光到底是有些朦胧,总有细节来不及好好看。
赵凉越已然心生不耐,正要发作,何渝识趣地收住,径自起身熟络地道别:
“溪鳞,我这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去,有缘再会,或者是——无缘我也找你。”
言毕,何渝身形一晃便离开了。
只见何渝优哉游哉地朝南行了半条街,走到一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