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宴苏说,“改变容貌,对我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事,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我的真实面貌,你知道的。”
“嗯。”许寒星乖乖答了一声,显然早知道这回事,但有些疑惑为什么宴苏会在这时候提起来。
“十七年前,和你初见时,我刚好还没确定下来,要以什么样的人类形象在这个星球上活动。”
“然后机缘巧合,忽然需要在你面前现身,我还没有人形,便随意幻化出了当时你的认知里「神明」该有的样子,这使我顺利取得了你的信任,并很容易就让你不哭不闹,乖乖听话,遵从我的安排,去到我想让你去的地方——我才能很快解决掉当时的事情。”
“那之后,我仔细审视了你喜欢的这张脸,觉得确实还不错,就沿用到现在。”
宴苏笑了笑,笑意却仍未抵达眼底,直视着许寒星说:
“所以,上次你说爱我时,我一时因为事情过去有些久了没能立刻想起这回事,现在忽然想起来,感觉有必要知会你。”
“无论你爱的是这张「神明」的脸,还是从幼时开始就一直信仰的「神明」这个身份,我可能都并不是。”
这段长长的话说完,许寒星就短暂地愣了。
但宴苏倒感觉很坦然。
他是个千百年来一直游荡于各个星系间,但只喜欢享受生活,完全不热衷搞事的怪物。别说主动挑起事端,就算是被动遭遇了战争、动乱、瘟疫、灾难等等,他都根本懒得管,只会换个安逸的新地方,享受新星球的生活。
因此,他的真名,从未作为救世的「善神」,或为祸一方的「邪神」流传在人类之间,他也从未有过人类信徒,他的全部追随者,都只是因为他拥有力量,而崇拜他的怪物。
许寒星大概是因父母的缘故,从小就有信仰,心里一直有一个想象中的「神明」形象。而恰好在他最凄惨无助的时候,宴苏用了这个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之前宴苏一直想不通,一个人类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怪物,并且死心塌地、完全顺从、别无所求,现在忽然有一点明白了。
因为爱的似乎可能,并不是他。
果然,许寒星消化了这些话后,便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许寒星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就在这时,宴苏听到一些声音,回过头,隔着酒店的房门,遥望向走廊里逃生楼梯的方向。
“好像有情况了。”他皱眉道,然后没再管许寒星的反应,直接从床上站起身,把外套随便披上,快步向门外走去。
“你留在这儿等我,听到声音也不要出去,最好把门反锁,”宴苏打开房间门,想了想,还是回头多嘱咐了一句,“你一个人,小心些。”
然后门就关上了。
“呃……”许寒星怔怔伸了下手,但转眼间宴苏就不在屋里了,快得让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宴苏走出房间,直奔逃生梯,同时瞟了一眼隔壁的1208房。
那位黎队长的房门并没开,人也还在床上睡着。但宴苏发现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一层并不可见的能量罩,和许寒星之前在车上用过的类似。
区别就是,她这个不是主动触发,像是那种事先安插好的,因为遭遇过什么攻击,才被动触发了防御功能的护罩。
宴苏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和许寒星的房间,他们房间并没做防御措施,但他一直在房里,似乎也没感觉受到过什么攻击。
想了想,也简单在门前布置了一层防御能量,然后宴苏才拉开逃生门。
门外还是安静无人的逃生通道,但通向天台的锁被打开了。
宴苏走上前检查一番,发现锁上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是用钥匙开的。但问题是,他在距离这里极近的房间一直留意着,并未听到何时有人过来开过门。
这扇逃生门的材质极重,拉开时会发出明显的钢铁摩擦声,如果开门的人来自12楼,他不可能听不到——也就是说,并不是黎队长,趁宴苏没开感知能力的某个间隙偷偷开的门。
“难道楼下某些房间里,还住着收容部的人?”宴苏思索了一下,却记得许寒星说,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调查局的车。
一辆车,除了黎队长本人,最多也就再坐四个人,如果是男性,没跟她住一起倒也正常,但为什么甚至没同在12层?
感觉疑问更多了,宴苏思考着,打开通往天台的大门。
此时正是深夜,天台上没有遮挡物,风又大又凉,刮个不停,让宴苏都感觉到一丝寒意。只是这里并没有人意欲自杀,空空旷旷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布满星星的夜空。
宴苏展开感知能力,细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之前许寒星帮忙抓出来的那点异常还在此处,但现在与当时的状况一经对比,好像也并没显示出什么新变化。
“刚才在房间里明明听见有人在哭?”宴苏紧锁眉头,又等了一阵。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依旧没出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