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发现下面居然有鱼群,正循着乐曲的音律游动,我一时好奇,想将其抓起,可它们分外灵活,次次都从指缝里逃走。
追着鱼迈出十余步后,云端上突然传来个声音。“别再往前走了,下面就是悬崖。”
闲散,还带着几分笑意。
我霎时间感受到对方强大的神识,将方圆几千里笼罩,一声虫鸣一片落花都逃不出法眼,可偏偏在我周围隔开一层保护屏障,非但不觉压迫,反而伴随琴声,让高度紧张的神经稍稍舒缓下来。
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多谢。”我收回脚尖,心想好险,差点就摔成破铜烂铁了,嘴上却还是给自己找补道,“都是琴声害的,我方向感本来很好。”
“嗯。”先知‘叁’轻轻答道,“我也不喜这曲子。”
“那你还弹?”
“但为一人,沉yin至今。”
“谁?”
“在下的道侣。”
“你道侣死了?”
由于先知太过配合,对答如流,导致我说出的话也未经思考,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又冒犯人了。
他不仅没动怒,反而笑意愈深。“不,没死,只是忘了我。”
“道侣都能忘?”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道侣等同于夫妻,一旦结成就默认要忠于彼此,哪怕一方过世,另一方通常也不会再觅新欢。
我眯起眼睛,发现他琴身的漆灰有些黯淡,像是上了年头,想必琴的主人在漫长时日里,将曲子在心头yin诵了无数遍,以至于蒙着眼都能流畅弹奏。
我不由有些同情,安慰道:“那你下次谨慎些,不要再被薄情女子辜负。”
“他不是女子。”
“呃……反正薄情人都可恨,不分男女。”我圆场道。
“也谈不上可恨。”他动作优雅地抬起左手拇指,改用环指跪弦,琴弦绷紧,音色怆然升高,呢喃细语转为珠落玉盘,潺潺流泉汇入急越飞瀑。
男人低沉的嗓音隐于其后,朦胧不清。“游戏通关后再重启,数据清零,NPC当然记不住玩家。”
这回我是真词穷了,只能干巴巴道:“游戏的事,我也不太懂。”
“无妨,我们可以谈点别的。”他语气轻松问道,“你做过梦吗?”
“做过……一点。”
“那就同我说说,你梦见了何人何事?”
我的脸顿时红白交加,半是羞赧梦中旖旎,半是预感不祥,虽然说不清,但直觉却催使我回避他。
“我不想聊这个……不……我也不想聊别的,我要走了。”
“慢着。”男人的声音陡得一沉,黑锻上的金瞳流光溢彩,他悠悠道,“去还是留,可不是你决定的。”
第45章 不是狗铃铛
我警惕地后退两步,“你要做甚?”
“等。”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轮廓完美如数字雕塑。给我一种虚幻感,既熟悉,又匹配不出结果。
定是由于那截黑缎,好比一叶障目,若是取下,便能揭开谜题。
背后脚步声此起彼伏。
失去意识的人们正排成队列,走向悬崖,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像自杀的羚羊群一般震撼。
“等你每多考虑一刻钟,我就多杀一人。”
我只得妥协。“你想聊什么?”
这个世界真是没有正常人。
“果然要用喜欢的方式,才能让你听话。”他似是满意了,竖瞳里的光芒才消隐下去,我手里凭空出现一截黑缎,没有图纹。“戴上吧。”
缎面接触眼睛的瞬间,我的身体漂浮起来,踏上专属于先知的云端。
同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夜息免疫、先知预言、黑缎蒙眼等信息连成一线。“教唆渡业宫影卫绑人的,也是你?!”
“是,虽然他们弄错了免疫者,不过我要见的人的确是你,当然现在也已经见面了。”他意味深长道,“发现了么?即使过程改变,结果也是既定的,就像你的那些预知梦。”
“为何要见我?我们认识么?”
“既相识多年,又素昧平生。”他回答得匪夷所思,察觉到我的忐忑,又安慰道:“吓到你了?别害怕,把一切都交给剧情。”
“没有害怕。”我咬紧下唇,此刻失去视力,就像那些游鱼一样循着琴声前进,触碰到他手掌,又蓦地收回,指尖像触电般发麻。“只是觉得你很奇怪,从名字到行为举止,都奇怪。”
“不奇怪,你的名单应当正好列到3号,所以我是3号。”
没错,1号是火场里捡来的荆年,2号是窗户下捡到的野猫,下一个该是3了。
原来对于通晓剧情的先知来说,事物的逻辑和顺序可以是逆向的。
我沉默了一会,小声嘀咕道:“哪有人上赶着当垃圾的……”
3号浑不在意,琴声变得舒缓,正如他慵懒上挑的尾音。“也许我生来就是为了做你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