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接连亮起,我感叹,这蛮荒之地别的不行,生态圈倒是很健康,狼崽子们膘肥体壮,不像现代狼,被两脚兽欺负得只能在自然公园里蜗居。
虽然仿生人不可食用,但我可能是第一台被狼拆成零件的机器,可以想象,版本更新后的SWP-80、81、82等等都会将我的故事当成笑话,存在颅内播放器里循环收听。
但现在的我只想再唱一遍《3002年的第一场雪》。
3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别唱了,整座山头的狼都要被你招来了。”有人手持火把跑过来,狼群后撤,但依然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居然是荆年,他又回来了。
我很意外,这比八楼的二路汽车更稀奇。除了防身用的弓箭,他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你躲着点,别燎到头发。”他边说边用火把将周围的雪融化,我得以脱身,问道:“为什么帮我?”
入夜的深山可比白天危险得多,他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仙长们说最近山上不太平,有邪物作祟,我想着把你交给他们,换点赏钱。”
我的动作停住,他耸耸肩,了然道:“说笑而已。”
“你一点都不像在说笑。”
“呵,这个给你。”荆年一甩手,把带来的包袱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戳了戳,软软的,是衣物,我不免戒备道:“我可没有规矩给你。”
又是帮我脱困又是送我衣服,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思索一阵,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穿衣服就是规矩,只有畜牲才赤身裸体,兔子你认识吗?”
他先前放的兔血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已经干涸、氧化成锈色。
“兔子当然认识,我又不是傻子。”我认真道,“我不是故意不穿,因为我是离线状态,不知道这里是哪,更不知道环境的具体数据,体表的ye体金属就没法模拟出对应结构的纺织物结构,所以默认为皮肤细胞……”
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脸上是柔软的布料触感。
“别说胡话了,快穿上,我看你年纪和我们少爷差不多,这是他不穿的旧衣服,应该合适。”
可恶的蛮荒人。
我小声嘀咕,恨恨地套上衣服,他靠在树旁,边看边纠正我的穿法,身为家仆,他在吃穿用度上皆被苛待,个子却没落下,我只能与其平视、任其摆布。
无奈,作为一个人造物,我天生对人类嘴里说出的祈使句没有抵抗力。
比如:“鞋穿反了,重穿。”
荆年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似是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中了邪,才会这么晚上山来找一个傻子。”
说着让我坐下,有些粗暴地给我换鞋,我的仿生大脑里并没有痛觉中枢,只觉得凉,虎口的茧摩挲着脚踝,令人不安。
我那时还不知道,五指收紧结成的镣铐,不用上锁,就能禁锢住一个无主的电子囚犯。
第2章 衣服难穿石头好吃
“第一眼见到你,就认为不寻常,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赤身裸体埋在雪下几个时辰,身上竟无半点冻伤,还颇为温热,既不是修士,难道真是什么妖魔?”他呼出一口热气,眼神朦胧,“衣服颜色和你的颈环很搭。”
我收紧衣领,遮住脖子上的信号接收器,斜眼:“是妖魔你还来?”
荆年嗤了一声,“有你这么呆傻的妖魔?”他转头看向山林深处那片深邃无尽的黑,眼神晦暗不明:“我倒真想见见,那所谓的邪祟。”
“为什么?”
荆年沉默片刻,放下给我穿好的靴子,抽出几支箭,点燃箭羽,火焰如流星迸发,射进黑暗里,很快就被吞噬。
他开口,语气又恢复了轻松,“抓住它,然后押给仙长,换点赏钱。”
这小子敷衍我。
我也懒得和他争辩,借着火光端详起这双废了好大功夫才穿上的靴子,黑底上绣着金丝云纹,十分眼熟,是荆公子下午穿的那双。
还说什么是换下的旧衣物,分明是趁人睡着偷的。
他也不是怕我冻死才过来,纯粹是要报复荆公子。
荆年对此不置可否。
再细看我身上的衣袍,被人仔细掸去过灰尘,连最容易被雪沾shi的狐裘,上面每根毛发都干燥温软,呼吸间满是香囊的味道。看得出来,只有重大日子主人才会拿出来穿,再联系荆公子那副飞扬跋扈的模样,我说:“这应当是你家公子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荆年毫不在乎地捡起一根掉落的松枝,点上火,递给我:“就是要他最喜欢的。”
火光舞动,衬得他面容俊美近妖。脖颈处新添的鞭痕很深,触目惊心,荆年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
我第一次见他笑,怔愣道:“你不怕他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