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斐和何昊云说过自己不喜欢花,与其送给他玫瑰,还不如多陪陪他,就算是和他多说说话也行。何昊云却根本没听见,或是说听见了但是并不在意,玫瑰照送,公司繁琐的事情也从不为他推迟。
毕竟叫助理买几朵花多么容易,比花费时间为了哄小情人高兴容易多了。
床上的玫瑰花还散着淡香,有些甜腻醉人。
何昊云从不屑于向他道歉,他只会用这种和语言无关的方式安慰他。毕竟一场暴风雨从不会请求溺水者的宽恕。
乔斐拿起床上的花,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他坐在床沿,翻着手机上的信息。当排练结束后,时旭白有时会在群里给那些舞剧里的主角一些指导,指出当天跳舞时的问题和怎样进步。
这些信息和乔斐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还是读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去幻想自己若是那些首席中的一员,是不是也会得到一些更多的指导和关心。
时旭白是他藏在橱柜顶上的橘子味儿糖果,他永远不会吃,只会偶尔拿出来看看,但是这也能让他满足。
——
伊丽莎白皇家芭蕾舞团来的艺术总监最后选了路洋和另外一位男演员出席他们的表演。
《冬天的故事》将会是他们在城芭的最后一部舞剧,在明年二月份表演完后会去英国排练新的舞剧。而城芭也会得到宣传的机会,路洋和那位演员在英国出演的剧目也会说他们来自城芭。总之这是一个双方都能得到利益的合同,毕竟艺术界人才的流动性很大。
舞团会为千里迢迢来的艺术总监举办一次宴会,但其实与其说是为这位艺术总监所筹划的,还不如说是为下一位顶替路洋的首席拉赞助。
芭蕾舞团中的明争暗斗就是这样,一位首席出了头攀上了高枝,下面等着的演员就争先恐后地往上挤,渴望自己能够站上舞台最中央的位置。
只有主角才能被大家记住,可以登上舞团外面挂着的海报,成为人们注意力的焦点,以及在表演完成后接受鲜花。
舞团里没有谁不想当上首席,其实乔斐也并不例外。
乔斐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腿上摊开了一本中英文对照翻译的《西方芭蕾历史》。里面的内容很有意思,配的插图也很好看,有很多古典芭蕾舞所穿的白色舞衣。
这本书详细讲了西方最出名的几个舞剧,包括《天鹅湖》的背景故事和各种改编。
他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听着何昊云和电话那边的赵团长商议赞助新演员的事。
“行啊,等我去了再说吧。”何昊云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茶几上,胳膊懒散地在沙发靠背上伸展开来。
乔斐从书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何昊云:“您要去宴会吗?”
“嗯,后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
乔斐指尖轻轻翻动着书页的边角,他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还是请求道:“我能不去吗?这种宴会我去了也没啥用,就在那占地儿。”
这种为舞蹈演员拉赞助的宴会实在是和乔斐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群舞演员,不需要,也没有人会为他赞助。他以前也不是没去过,只是特别孤单,看着一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但是自己却怎样也融不进去。
作为首席芭蕾舞演员很重要的一个技能是能够理所当然地站在人群中央,坦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毫不畏惧地站在聚光灯下。
乔斐却没那么自信,他不敢争不敢抢,只能站在后排,渴望关注,但又畏惧成为焦点。他没有什么高贵之处,做不到将下巴抬高,脸上也露不出不含假意的微笑。
他不是一颗糖果,所以包上漂亮的糖纸也没用。
“听话,让你去你就去。”这一句话就将结果敲定,何昊云没有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抬起眼皮,随口问乔斐,“给你的花喜欢不?”
乔斐露出乖顺的微笑,“嗯,很喜欢,谢谢。”
那花正在垃圾桶底里躺着呢。
“还难受吗?” 何昊云抬手叫乔斐过去,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乔斐把书放下,窝进沙发里,把脑袋靠在何昊云的肩头。现在才问他难不难受,为什么不能在逼他喝酒之前问他。
他小幅度地摇头:“没事了。”
“心肝儿啊,你这酒量得练练,别什么都喝不下去,以后出去丢的还是我的脸。”何昊云把一双长腿搭上茶几,虚情假意地说,“要是没醉,说不定你面试就过了,你说是不?”
乔斐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使劲压下心中的酸涩,应付着回答:“嗯,对不起。”
何昊云满意了,大手在乔斐脑袋上揉了一把,上了楼。
等他走了,乔斐把自己窝进沙发角落,眼神渐渐呆滞。
一年前何昊云在公司加班,乔斐一人在家的时候闲得无聊,打开了电视,在新闻上看到了一起车祸的报道,司机酒驾,把车冲到了高速公路的围栏外面,掉下了悬崖。
而那电视上显示的照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