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拟昏迷后,晓月明问过戚胥之许多问题,戚胥之答了大半,知晓晓月明是在担心自己对叶拟的心意会不会再危及到修道界安危。
“你心有魔障,”晓月明问得多了,面上堆叠了无尽的疲惫,“我早该看出来,困住你的,从不是叶拟对你的背叛,是你自己。”
“若是他始终在魔界,来日两界交战,你必然能毫不手软地为修道界斩杀他,可我却帮着他在你身边藏了这么久……”
“我不该替你抓他来,也不该伪造你的死讯,早知你是为了拖延时间,我早在找到你的那一日就该把你归还给静岳凝仙宗。”
戚胥之始终在拖延叶拟的死期,他若真是为了修道界着想,早该在伤愈之后立即击杀叶拟,而不是顶着私情报复的幌子,把叶拟困在身边。
晓月明气得脸色发黑。
戚胥之答了他一句话。“我对叶拟说过,为了修道界,我谁人都杀得。”
“这话,从来不是说来诓人的。”
戚胥之不会背叛修道界,即使他已在名为叶拟的泥沼里泥足深陷。
他舍不得叶拟死,可终有一日他会亲手杀了叶拟——这便是他的心魔。
魔障已生,自舟涉那夜起,他每一次凝望叶拟,他都会想,还会有多久?如果魔界封印始终不破,那他们会怎样?还是会继续彼此折磨?
叶拟那夜问戚胥之想不想见真正的叶宁,戚胥之灵府一滞,恼怒的同时,心中滋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想见真正的他。
不是顶着叶宁的脸坐在高楼上手执烟火随性洒脱的叶拟,也不是孤身一人前往静岳凝仙宗探他生死的叶拟,而是真正的他。
叶拟回了头。“戚仙长?”
戚胥之止步。“何事?”
叶拟指了他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按在自己颈侧:“你再收紧点,我就喘不过气了。”
戚胥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从后锁住了叶拟的咽喉。他抿了抿唇,目光凝在如今和自己一般高的魔尊面上,风自廊外吹来,拂动了檐下系着的金玲,摇晃出清脆的铃响。
戚胥之笑了,语气带着嘲讽:“你不是说,你与容榭扳倒了魔尊,助容榭成为了魔界掌权人?”
可如今却附在了魔尊身上,连容榭都不得不逢场作戏。
叶拟感觉那冰凉的手指正擦过自己颈间动脉,背上因这近乎暧昧而危险的触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早在我没去修道界之前,我就重伤了魔尊的魂魄,”叶拟感受着肌肤上略低的温度,徐徐道,“魔尊沉睡不醒,容榭未得传位帝印,只能摄政,此次我要回来,索性就用了魔尊的躯体,一来魔尊法力高强,足以震慑修道界,二来也可出入容榭此前无法进入的禁地,寻找传位帝印。”
戚胥之冷笑:“你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叶拟谦虚道:“方才说的是明面上诓他的理由,实际是我想占他便宜,听他喊声爹。”
戚胥之:“……”
他几不可见地磨了磨牙,低声道:“你真是……”又在叶拟听不真切、疑惑看他时,收敛起了不该用的情绪,冷冷问道:“你原本的身体呢?既是暂时借用,岂不是又可假死一次?”
叶拟笑道:“移魂鬼阵损耗巨大,容榭为我布了两次,已是仁至义尽,再来一次,莫说他,我也要吃不消了。”
戚胥之道:“你总是用他父亲的身子,他也不会习惯。”
叶拟志得意满道:“那便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戚胥之眯起眼,问:“叶拟已死,你到底是谁?”
他话中始终带着试探,叶拟插科打诨几句,到底被戚胥之绕回了这个尖锐的问题上。叶拟面色不变,迎着戚胥之探究的目光,坦然道:“死的是阿四,我才是叶拟。”
戚胥之手指收紧:“我要听真话。”
“我是叶拟,”叶拟丝毫不动摇,他看着戚胥之漆黑的眼瞳,看着里面印出的自己坚定的脸,“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是叶宁。”
这是一句情话,戚胥之听出来了。
他的手松开了些,眼底擦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恼火,也有不知所措,微白的唇又细细抿起,像是在酝酿将要出口的恶语,叶拟心跳得厉害,莫名地害怕再听到戚胥之的冷言冷语,便垂下眼去指了戚胥之的储物手环,扯开了话题。
“行宫后有一处禁地,名为魇岭,此处传说与鬼界、上天界、混沌界皆有重叠,凶兽恶灵、灵芝仙草繁多。若要修复勾月琉璃,需得上古凶兽之骨方可熔炼,修道界凶兽绝迹已逾数千年,除却此处,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捉到凶兽。”
说着,叶拟已走到了一处拱门前,唤出了之前那把千变万化的伞,在手中按动机关折作两把细细窄刃,分别拿在手中。
“你是在此处等我,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叶拟问。
戚胥之视线落在那扇拱门后流转的透明结界,道:“你若不是想我与你一同进去,不会在此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