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拟拎着一壶酒,慢慢踱进了茅角小巷,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步伐沉沉的青年靠近了那扇大门,忽然一顿。
他放轻了呼吸,脚下一点,轻盈拔起,无声地落在了院墙之上。瞧见院内景色,叶拟睁大了双眼,前几日死气沉沉的小院此时竟一如旧时那般清幽,绿草盈盈,花叶茂盛,微掩的房门里还有绵长而安宁的呼吸声。
叶拟快步朝后院走了几步,手上气劲飞出,轻轻撞开了一角小窗,屋内床上,叶父正在沉睡。
叶拟沉默半晌,连着开了几扇窗,一一确认过叶家几口的情况,往后踉跄几步,一手覆在面上,露出的薄唇撇了撇,似是生气,却又像在笑。
他哑着声音,拎着酒壶的手在发颤。
“又骗我——竟然又是在骗我……”
纵然知那人恶意满满,他竟也控制不住地感谢起了那人卑劣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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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用来打破的
第10章 交锋
叶拟在叶家的屋檐上坐了许久,家人都还活着,之前拎来的酒也没了本来的用途,被他放在一边,空出来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从储物手环中取出来的碧玉瓶,冰凉的温度贴在指尖,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从聚宝楼中拿出酒神觞,一路直上瑶芝峰的那一夜。
修道大会结束,各宗门及散修们具在静岳凝仙宗西北角的越琴台上饮酒作乐,瑶芝峰与越琴台遥遥相对,静得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他一路上山,沿路只有无边的静及清亮的月光。
戚胥之一处高台上练剑,勾月琉璃脱开了乌黑的剑鞘,在男人手中游走出七彩辉光。叶拟停下了脚步,站在碎石小路上含笑看着,那比烟花还要灿烂的光辉长入天际,映亮了他的眼。
戚胥之没有使用灵力,那辉光却已接连天地,久久不散。
“你怎么来了?”戚胥之问。
叶拟一举手中酒神觞,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了要与仙长你共享美酒,自然要来。”
戚胥之面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怔愣片刻,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
事实难改,他也只得和叶拟坐在了瑶芝峰悬空的一处石台上,伴着无边隐没在夜雾中的山景夜色,饮下了一杯杯酒神觞中流出的仙酿。
叶拟问:“久闻戚仙长常年闭关不出,多少人难求见上一面,不曾想竟能在洛神水榭与仙长结缘,我定是耗尽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戚胥之修为虽高,于情事却是懵懂,每次见面都要被叶拟说上这么几句柔情蜜语,仍是听不习惯,心中情绪翻涌难平,却也只淡淡回了句:“我修道百年,命中有一死劫将至,师父曾为我卜算,算得这一劫起于那一日的洛神水榭,我才会下山前往。”
叶拟好奇。“仙长那日可遇着了什么事?”
戚胥之看他半晌,酒意攀升的脸颊浮着浅薄红云,抿作一线的唇缓缓张开,吐出了五个字。
“只遇见了你。”
叶拟不由怔愣,随即眼底烧起喜悦,他大着胆子抓了戚胥之的手,道:“我是你的劫?”又看着戚胥之羞赧面色,问:“是情劫?”
戚胥之迎着他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想了许久,饮下一杯酒,又对叶拟说:“是情劫,亦是死劫。”
从前的戚胥之,情感真挚,虽羞怯,却也从来坦白,该说出口的话,他从未从叶拟有过一丝隐瞒。他用他的一言一行向叶拟传达着自己的爱,向叶拟表明即使两人相爱会令他九死一生,他也毫不后悔。
可惜……
叶拟睨着云间月,掂着手中碧玉瓶,想着戚胥之过往的真心错付,禁不住自嘲一笑。
他从前说过太多谎话,为了骗到勾月琉璃,为了赢下和容榭的赌约让戚胥之自愿为他剖心头血,他什么话都能对戚胥之说出口,只有一句空口白话,他竟头脑一热地兑现了。
——戚仙长,若有一日你当真因我性命垂危,我必然会来救你。
可惜,还是可惜。
两人走到如今境地,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甚至于他是不是真想戚胥之死,都没了意义。
叶拟将手中碧玉瓶高高抛起,收手回袖,静静看着那瓶子落下,在瓦片上砸出一声轻响,又缓缓滚落至屋檐边,落了下去。
只是没听见落地的响声。
叶拟等了一阵,忽然坐直了身子,便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戚胥之正站在院里,手中躺着他丢下的碧玉瓶,微微蹙着眉。叶拟心脏猛地一停,他害怕戚胥之认出那瓶药,连忙翻身滑下屋檐。
“戚仙长怎么来了?”叶拟立在门前,平静地问。
戚胥之冷冷睨他:“来看你被骗的样子。”
叶拟笑了。“那日仙长以幻境骗我,早该看得心满意足,怎么今夜还要来?”
戚胥之漆黑眼瞳中透出诡异的笑意,他喊了叶拟的名字,让叶拟不由得因他话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