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散去,偌大的主帐里只剩了苏星熠一人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苏扬舲也不说话,与他相对视。
帐子内烛火摇晃,投下光影落在两个人的脚下,拉得斜长。
“四哥,你我都知道,父皇从未授意过要进攻北辽。”苏星熠的眼睛浮上一层红意,他想不通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哥哥怎么会假传圣旨。
这是什么样的罪,苏星熠心里十分清楚。
“星熠,四哥说过要帮你得到那个至尊之位,你还记得吧。”
苏扬舲双手拢了拢袖摆,望向帐子外的半寸天空,开口的声音竟然有些缥缈。
“如今,这机会来了。”
苏星熠道:“四哥,你在说什么呢?”
苏扬舲轻笑,偏过头来看着他,道:“我们离京数月,你可曾收到盛京城里的一份旨意?你我行军途中每每送回盛京的军报,可有一份有回音?”
苏星熠心中一凛,他之前从未细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是自己与盛京城相距甚远,又一直行进之中,才会没有回应。
“我猜,盛京城里此时并不太平,只不过有的人为了不引起你我的警觉,封锁了消息,知道我们察觉不对返回盛京时,怕是已经晚了。”
苏扬舲说的声音很轻,却紧紧的敲打着苏星熠的心尖上。
“四哥,你说京中又乱,而你早已猜到,为何今日才对我说?”
苏扬舲余光淡扫一眼苏星熠,“五弟,我也只是这几日在南寻的军营里,才猜到的,我们回来前,南寻手刃了一员大将,他当时告诉我的理由却是不听军令,一开始我以为此人对于我和南寻之间的关系有诸多言辞,才让他不悦,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军报,说是盛京城里已然几日没有线报,似乎有异,这才想清楚这一切。”
“我今日也并非是假传父皇旨意,当日父皇只说让你我领兵北征,如今北辽王庭已然室衰,我们联合景国一起将北辽驱逐出天山之外,岂不是永绝后患?有何不好?”
苏扬舲一步一步的走近,烛火的光晕在他俊美的脸上变幻着,那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难懂。
苏星熠是个直脾气,武将的身子,武将的心思,在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冲锋陷阵为国杀敌,他不懂朝廷的风云诡谲变幻莫测,也不懂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可他却有一颗赤子之心,便是这个最是难得。
“星熠,父皇明知南寻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却要执意逼我进攻景国,他明知我无意于皇位,却执意要立我为皇储,十几年来我装疯卖傻,假意荒唐,为的就是躲避他的强烈爱欲,难道你还看不懂吗?”
“所以,我曾问过你,那个至尊之位你想要吗?你若是想,我便助你得之。”
过了一会,苏星熠才抬头看着他,问道:“四哥,如今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但是,我信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其实,四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进攻景国,嘉陵关附近的百姓,百余年来与景国之间不禁往来,彼此通婚,若是一旦开战,必然是人间惨剧,这仗打不得。”
他顿了顿,声带笑意,“为保我姜国国运不衰,北疆稳定,北辽是必然的要灭的。”
淡淡的话语,却掷地有声。
苏星熠从大殿走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卫南寻,他走近唇角扬起笑容道:“南寻哥,能否请您陪我去走一走?”
卫南寻的声音随后响起,“自然可以。”
苏扬舲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黑夜的星空下,身姿融入月色草原之中。
苏星熠让下属士兵领了两匹马儿过来,其中一匹是卫南寻来时骑得那个,两个人掀起衣袍跃到马背上,扬起缰绳向着军营外面缓缓行驶。
西北的夏日总比其他的地方黑的晚许多,一顿晚膳过后,这才夜幕沉了下来,凉风骤起,两匹马儿并排走着,悬起的月亮将他们照出两条长长的黑影。
“南寻哥,我们比一场如何?”
卫南寻问道:“如何比?”
“南寻哥的眼睛已经全然大好了吗?”
卫南寻点点头,扫了苏星熠一眼,道:“我比你年长几岁,自小又在军中历练,比试武功对你而言不算公允。”
他握着马鞭指了指远处山丘上的一棵矮树,道:“我们就比赛马吧,以那棵树为终点,可好?”
苏星熠捏住自己手中的马鞭,笑问:“好。”
说完,他的唇紧紧抿了起来,扬起马鞭狠狠抽下来,马儿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出。
卫南寻紧随其后,也扬起了缰绳,草原上寂静的只能听到马蹄落地的震动声音。
越过一个个山丘,眼见着那棵树越来越近,苏星熠只觉得身边玄起阵阵风,一个黑影迅捷冲了过去。
“五皇子,我赢了。”卫南寻拉住缰绳,调转马头,看着苏星熠。
“南寻哥,我想问你,你心悦我四哥什么呢?”
二人缓缓从马上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