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广陌身着灰墨色长衫,白玉冠上插了一支银钗,与这慵懒Yin沉的世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唐兄。”苏扬舲拱手还礼,他对于能在工部见到唐广陌有些惊讶, 于是问道:“唐兄怎么会在工部?”
“这还要多亏了殿下, 当初有幸与殿下一同参加北辽的比试, 陛下赏识, 我便入了朝。”
当日与北辽比试的几个学子都是国子监读书的书生, 这其中只有唐广陌是进士, 在后斋里谋了个闲职,当真是埋没了如此人才。
“好, 唐兄才华过人, 在六部任职也不算是埋没。”
唐广陌很浅的笑着, 顺势将手中一张图纸递到苏扬舲掌心里, 低声禀话:“殿下, 这是宝华殿的工事图, 请您过目。”
苏扬舲皱了皱眉, 扫了眼图纸, 对于那些横七横八的制式绘图并不是很懂,便道:“唐兄, 为何要给我看这个工事图?”
“殿下也觉得蹊跷?”唐广陌垂眸看了看周围, 继续细禀:“工部侍郎给了我这张图, 让我给您过目,我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您只是礼部派来督工的上官, 工部只需要提供工事进度即可, 为何要将这个您看不懂又不该给您看的东西交予我呢?”
苏扬舲抬头望着衙门正中的「教饬百工」红字匾额, 忽而冷笑一声。
唐广陌悄悄观察苏扬舲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想清楚这其中的疑虑,试探着问:“殿下可还要趟这浑水?”
苏扬舲撇着那毫无章法的绘图,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既然有人给我挖了坑,若是我不跳进来,岂不是辜负了这挖坑的人的辛苦?”
他从在汪池那处听到宝华殿起,就开始回忆原书里的情节,终于在刚才想清楚了这一段剧情。
原来,书里讲述姜帝在某一次千秋宴射猎后被凶兽所伤,陆陆续续治了几个月之后便撒手人寰。
而就是在这次的千秋宴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西山猎场的宝华殿前有一座移木桥,当时千秋宴盛京城数百学子便在这个移木桥前对皇帝进行拜礼大典。
大典之后,学子陆续经过移木桥时,桥体直接垮塌,导致有数十人掉进了桥下的伊河,事时恰逢西山大雨后溪水暴涨,伊河内水势滔天,只一个混浪就将人拍进了喝水中再也没冒出头来。
如此惨事却因为姜帝的受伤而被遮掩了下来,之后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到二皇子苏云杪得势后,才有人旧事重提,查实之后发现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想来这剧情因为他的穿书而提前了。
唐广陌这才从翻天地覆的情绪里慢慢回过味来,惊讶的望着面前四皇子唇角弯弯的脸。
她这才从苏扬舲的笑脸里,品出几分端倪。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四皇子就已经看穿他们的计谋了吗?似乎还想出了应对策略。
唐广陌望着这样清冷的美人对他笑,后背脊梁都开始生寒。
在所有人的眼里,四皇子是个玩世不恭、荒诞不羁的,虽然有着无双的容貌但是却是没什么本事的草包,永远不用正眼看人,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话,就算四肢健全也不肯多走一步路,他甚至从未听说四皇子做过什么正经事。
可是,如此一个人竟然仿佛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穿了,每一个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不需多言就能想到破解之法。
唐广陌深感佩服,若此时换作是他,他是万万想不出应对之策的。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宝华殿的翻修工程,能做什么文章?四皇子只是督办,就算工程进度滞后,也与他并无直接关系,怎么想都想不出有什么陷阱。
“唐兄,我们去拜见一下尚书大人吧。”苏扬舲将那个工事绘图轻轻卷了起来,放进宽大的袖袋里,他身量高,抬手拍了拍唐广陌的肩膀。
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在工部门口戳着吧,既然来了总要见见这工部里管事的人,到底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门口到正厅堂的短短的一段路,苏扬舲已经把工部尚书沈文英的事情想了一个遍。
此人也算是姜国朝廷内部少有的中立的人,他从不站在任何一个夺嫡皇子那一边。
据说他是个「工痴」,最爱的捧着一本《鲁班经》独自钻研,他为人非常谨慎,对于工事极其认真,有很多建筑的绘图都是他亲自绘制修改的。
苏扬舲到时对这个人有一些敬意,所以刚才汪池要他督查宝华殿翻修进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即便明知这其中必有诈。
苏扬舲还未走到衙门厅堂,远远便看见了一把巨大的伞撑在院子里,这伞做的十分Jing巧,伞下有一张大理石桌,无论风雨都可以挡的严严实实。
伞下坐着个中年官员,只见他手里摆弄着个木制的玩偶,也不知他在玩偶后面做了什么机关,这玩偶竟然自己从他的手中跳了下去,轻盈的站在那里。
“呀。”苏扬舲讶然出声,“如此悬巧的木偶!”
沈文英循声望过来,看见苏扬舲衣衫不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