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寻凉凉的扯扯唇角,冷声:“御医?来给我继续下毒药的吗?”
他的眸子沉黑如冷潭,俊美却无神。
叶大夫快哭了,抽噎:“小的是奉命给您看病解毒的,并非要下毒。”他感觉那刀刃又近了半寸,离割开咽喉已经不远了。
“奉命?解毒?”卫南寻黑洞洞的眼睛紧了一下,“哼,怕不是觉得我中毒不够深吧,说吧这次是想毒哑我还是毒聋?”
叶大夫想摇头却害怕那刀刃下一刻刺进喉咙,吓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狼狈的哀求:“质子,小的真的是来看病的,我是个大夫,真的没有什么毒药,如果您不信我可以一一打开给您看。”
他抽回那只探在对方手腕上的手,慌乱的解开自己随身带的药箱。
“看?你觉得我看得见吗?”卫南寻说这话时听不出一点伤感,却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地狱里传来的索命阎王。
叶大夫这才注意到对方那双不能聚焦的眸子,心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都说四皇子对景国质子卫南寻一见钟情,强求不得便毒瞎了他的眼睛,硬绑到桦雾府成亲,之前只当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这卫南寻果然是被毒瞎了双眼。
但是,既然已经毒瞎了,又为何要他来解毒?
他不经意看到质子手臂上露出的细细抓痕,心中便了然。
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四皇子起了怜人之心。
罪过罪过,都道这四皇子最是荒诞,不仅无情冷血还手段残忍,如今看来也不是空xue来风了。只是可惜了这个仿若神祇的俊美质子。
卫南寻冷声道:“既然你说无毒药,便把每一种药都试一遍,试过了我便信你。”
他少年时便上战场守江山,说话时自有一番迫人的气势,就算此刻有些许狼狈,但依然让人感到惧怕。
叶大夫小心翼翼的将手边药瓶一个个打开,倒进自己口中一一尝试。
虽然明知对面那双眼是看不见的,但他仍不敢敷衍了事,而是很认真的逐一试药。
大约试了五六瓶之后,卫南寻突然抽回那把死死抵住他咽喉的刀刃,懒懒的向后靠在床边,道:“停,既然是来治病的,就看诊罢。”
于是,叶大夫感觉到腹部有什么异物,低头余光一晃,原来那把刀刃从咽喉改到了腹部。
他微微松了口气,再次抬起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的贴在卫南寻的手腕上。
半刻,豆大的汗珠子再次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惊慌的挪开了手指,他虽是宫中御医,说来也是医术不错。但——这毒他解不了。
恐怕天下也没人解得了。
“怎么样?毒可能解?”
他听到卫南寻这样问他,便看向对方。
那双浓黑的眼眸,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叶大夫字字斟酌,深思片刻才道:“小的给您开一些安神补气的药,质子您先调理一下身子。”
三十几年的御医生涯,他早就学会了如何在权贵面前讨一条生路。对于这种无解的事情,他还是绕开避而不谈的好,想来那质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毒无解。
卫南寻没在开口,深邃的眸子里依旧平淡,只是那把抵在他腹部的刀刃不知何时收了回去。
叶大夫缓缓退了下去,伏在窗边桌案上写下方子,写好后正好有人推门而入。侍女端着膳食走进来,叶大夫抖抖墨迹未干的纸,递到她手中道:“麻烦姑娘拿着方子去街上民济堂去抓药来罢。”
侍女放置好膳食,双手接过方子应了一声,那叶大夫心有余悸的看了卫南寻一眼,终是未再开口走了出去。
“卫质子,奴婢伺候您用早膳。”
小侍女收好方子,走到床边要搀扶卫南寻,哪知对方却摇了摇头,冷淡的道:“我不饿。”
小侍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退后几步想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对方开口问道:
“他在哪?”
不用多问,她也知这个他指的是她家主子,便施礼回道:“四皇子这几日受伤了,在无尘院养伤,所以没来看质子。”
卫南寻手指弯了弯,微不可察。
见他没再说话,那小侍女拜了拜便退出了房门。
卫南寻听着声音消失,一直紧绷的脊骨这才微微松了下来。那一夜的事情他虽是已经记不太清,但清晨醒来时,床上那件遗留的扯破的里衣,他却摸了个真实。
而且自己身上留下了许多深深浅浅的抓痕,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昭示着那一夜的韵事。
可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这不就是那人想要的吗?想起那夜他的异常行径,一定就是苏扬舲在酒里动了手脚的。只是,如若像传闻中的那样,该喝那酒的人不该是他卫南寻。
卫南寻握紧了手指,然而很快他便松开了。
毒药已经让他武功尽失,就连握拳这样简单的事情,他都需要忍着骨中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