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我陪你?”车稳稳停在楼下,裴熙南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头昏脑涨身心俱疲,他摆摆手,“不用,你慢点开。”
“有事儿打电话给我,一定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知道了,回去吧。”
短短一段路裴熙南慢慢悠悠走了十几分钟,浑身都没有力气。
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他和陆知宴的微信聊天界面,一解锁就能看见。
两个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这几句话裴熙南反复看了很多遍,他和陆知宴以前的关系和现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裴熙南越看越觉得讽刺。
陆知宴从会议室外回来,Becky闻声转过头来,“陆总。”
陆知宴微微扬了扬头,让她回自己的位置,接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
开会时候的陆知宴本就比平时还要严肃,员工都好像小学生听课一样在位置上坐得板板正正,结果陆知宴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面无表情了,而是十分明显地脸色不善,更是让他们连打字记录的声音都努力压低。
好像下一秒这座冰山就要爆发了一样,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迁怒。
事实上陆知宴确实因为裴熙南这个电话搅乱了心情,他想,裴总可真有意思,同样的把戏竟然还能不厌其烦地再演一遍,真当他是傻子?
难听的话好听的话都让裴熙南说了,他可真是够善变的。
临时充当指示棍的钢笔被随手扔在桌上,“啪”一声,所有人都跟着一个激灵。
“散会。”陆知宴站起身来,径直出了会议室,剩下员工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抱着电脑灰溜溜地回办公室了。
裴熙南躺在床上睡了好长一觉,他好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久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溺在黑暗里,当人一睁眼就是一片漆黑的时候,总会觉得从心头涌上一股孤独感。
裴熙南睁着眼睛,手里还握着手机,他可笑地期待着陆知宴能够突然信了他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当然这种想法过于荒诞,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他很想解释一句,自己真的没有在骗他,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他打出好几行字。
——陆知宴,我没有在玩儿狼来了的把戏。
——我今天真的生病了,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是你陪着我,一时冲动便给你打了电话。
——如果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我发誓,那件事之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真的好后悔。
——陆知宴,我好想你。
——真的。
对着屏幕打字好像比面对面说这些话要容易的多,但是裴熙南没有勇气发过去,指尖距离“发送”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可他最后还是挪下来,一股脑地把所有字都删除掉。
类似的话他说了太多了,陆知宴肯定已经听够了。
但是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说,就反反复复地敲击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再删掉,好像这样心里就能舒服一点。
到最后想说的话也都说尽了,就不断重复着——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啊,陆知宴。”裴熙南仰着头,在黑暗里小声说着。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加班吗?他可真是个工作狂,一周七天可能有五天都在加班。还是在洗澡?上一次自己还看见了呢,他身材真好,不愧是常年健身的人。又或者已经睡了?但是他应该不会睡这么早吧。
裴熙南在心里嘀咕着,他可太想知道陆知宴现在在做什么了,思念让他抓狂,睡了长长一觉,以至于让他在最容易胡思乱想的夜晚里格外清醒,于是思绪翻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在一起,疯狂占据着生病过后还有些麻木的大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裴熙南低头看了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句没删掉的“我好想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了出去,他几乎下意识地长按着绿色气泡想要撤回,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却骤然发现,属于他的聊天气泡前面,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陆知宴把他的微信好友删掉了。
裴熙南甚至没能拥有他的电话号,微信是唯一一个联系方式,然而现在,这最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陆知宴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切断两个人的联系,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剥夺出去。
裴熙南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下面是一串小字,告诉他两个人已经不再是好友关系。
他不信邪地点开陆知宴的朋友圈,只能看见一条横线,转账界面上也没有“**宴”,他一遍又一遍按着红色感叹号,试图重发,但是都发送失败。
裴熙南一瞬间觉得又无力又无措。
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点脆弱的联系都被切断了,就好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交汇之后越走越远。
南